江寒一行三人牵马来到门前,灯笼下的黑衣侍者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抱拳一拱手,伸手接过马缰,又伸手示意他们自己进去,他要将马从边门进后院的马厩。
江寒微微一笑,便将马缰交到他手, 走进了院内。
绕过影壁,两排客房夹着深深的庭院,整洁异常,只是房间都黑着灯,显然没有客人。
江寒正在打量,一个年轻侍者走过来问:“敢问先生, 可是从魏国来?”
江寒点点头, 侍者恭敬道:“我家主人已经等候先生多日,请随我来。”
说着便领江寒等人穿过客房庭院, 来到最后边的小院。
婆娑灯影下,可见这小院子方砖铺地,中有两棵大槐树,幽静整洁。
侍者走到中间亮着灯的一间屋前高声道:“总事,江先生到了。”
房内主人朗声笑道:“贵客来临,有失远迎了。”
随着话音,人已掀帘而出向江寒拱手施礼:“江先生请进,侯嬴等候多日了。”
江寒也拱手笑道:“原来是候先生,烦劳费心,江寒谢过了。”
侯嬴笑道:“莫要客气,诸位请进屋内叙谈。”
又转头对侍者吩咐:“即刻准备肥羊炖,酒菜搬到屋里来, 我与先生等人接风洗尘。”
侍者答应一声, 快步去了。
主人侯嬴的正屋是三开间两进,外间是一个小客厅, 朴实得看不出任何特点,与客栈门面以及客房庭院的高雅古朴迥然相异。
上次二人在逢泽见面很是匆忙, 这次江寒才细细打量了一番侯嬴, 他是那种说不准年龄的中年男子,须发黑中间白,举止谈吐皆刚健清朗。
侯嬴稍稍打量了江寒一眼,拱手笑道:“听闻先生在稷下学宫的高论,方知白姑娘慧眼不虚也,来,请坐。”
江寒坐进木几前,侯嬴亲自捧了茶水送到他面前,江寒歉意笑道:“匆匆来秦,多有叨扰了。”
侯嬴爽朗大笑:“江兄莫要见外,我原是白圭大人弟子,做过几日相府曹官,后因母亲过世,我回到故乡大梁守丧,便没有再回安邑相府。”
“再后来大人卧病,我重回安邑,被白姑娘安排到了秦国做了总执事。”
“十多年了,我一直未与白姑娘见过面,我都不认识了,我离开安邑时,白姑娘才四五岁,这么高一点儿,光阴如白驹过隙,一晃啊,人就老去了,能为你等后进尽绵薄之力,我委实高兴也。”
江寒见侯嬴以朋友口吻称他为江兄,又主动讲述自己经历,心知是个胸无块垒的侠士,也不再客套,笑道:“真是不巧,怪不得我在白家时没有见过侯兄,原来那时候兄已经离开安邑了!”
侯嬴哈哈一笑:“那时没有缘分相识,今日却在秦国相聚了,这也是缘分。”
这时,侍者在门外道:“总事,酒菜齐备了。”
“拿进来。”侯嬴打起了布帘。
两名侍者托盘提篮而入,将酒菜摆上长大的木案,却是简单实惠,一派秦地习俗,中间一个大陶盆,盛着一整只热气蒸腾汤汁鲜亮的炖肥羊腿。
旁边四大碗素菜,分别是绿葵、藿菜、鲜韭、一盆无名野菜。
另有两只小铜碗,却盛着红亮的米醋和黄亮的卵蒜泥。边上一个大木盘,摆着一摞热腾腾的白面饼。酒器却是大大的陶杯。
侯嬴笑道:“逢泽一别,候嬴就来到了栎阳,到现在已有一年,秦人无华,大盆大碗,江兄莫嫌粗简。”
江寒内心大感欣慰,仿佛嗅到了山中与老师一起过的那段粗犷简朴的生活。
他和孟胜一起种菜,务葵割韭摘藿挑蒜,至今记忆犹新,看到面前简朴的餐具和鲜绿的青菜,顿感一阵清新,不由得慨然道:“秦风真本色,羞煞世间珍馐。”
侯嬴大笑道:“好!看来江兄也是个秦人种子?来,先干一杯,为诸位洗尘。”
江寒端起造型憨朴的陶杯,笑道:“好!干一杯。”
徐弱与宁偃也端起酒杯,众人一饮而尽。
“酒力如何?”侯嬴笑问。
宁偃轻哈一气,啧啧惊叹:“这是秦酒?竟如此凛冽?”
江寒哈哈一笑,解释道:“这是秦国凤酒,酒力胜过赵酒多矣。”
宁偃眼前一亮:“宁偃正好烈酒,寻常以赵酒为上品,不想秦国竟有此等好酒!”
候嬴点头道:“人云,酒为民性之表,秦国有如此烈酒,可见秦人之凛然风骨。”
江寒闻言一笑:“看侯兄模样,很是喜欢秦国了?”
侯嬴笑着指指大陶盆道:“江兄,来一块炖肥羊,将米醋和卵蒜泥调和,蘸食大嚼,味美无比。试试?上手,筷子不济事。”
江寒按照叮嘱,如法炮制,两手撕扯开一大块带骨肥肉,吞下热腾腾一口,竟是肥嫩浓香!
不禁食欲大振,一阵撕扯,吃得两腮糊满汤汁,额头涔涔冒汗。
侯嬴递过一方汗巾,江寒擦拭一番,悠然赞叹道:“本色本味,痛快之极!”
侯嬴见江寒毫无做作,大感对劲儿,不禁大笑道:“江兄你看,这四盆素菜都是秦人做法,开水中一氽,油盐醋蒜一拌,更是本色本味。这盆野菜,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