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
相里勤再揖:“晚辈冒昧登门,有扰前辈清修了!”
“来都来了,这还客气什么。”鬼谷子退后一步,让开房门,伸手。“请!”
“先生请!”
鬼谷子也不谦让,头前走进草堂,在草席上坐定,相里勤跟着走进,坐于客席,公孙羽自是立于身后。
鬼谷子看向孙兵:“孙兵,看茶!”
孙兵沏好三盏茶水,放于案上,候立于鬼谷子之后。
相里勤端起茶杯,轻啜一口,品味,再啜,再品,如鉴赏古董一般:“好茶,好茶!”
鬼谷子淡淡一笑:“这还是老墨子送来的茶叶呢!”
相里勤闻言一愣,将茶杯放于案上:“没想到能在鬼谷先生这里喝到先师的茶叶。”
鬼谷子显然已知相里勤的来意,以攻为守道:“墨翟留下的不只是茶,还有一个故事,赏心悦目啊!”
相里勤觉出鬼谷子话中有话,倾身问道:“晚辈愚拙,有幸品赏否?”
鬼谷子看向孙兵:“孙兵,你的记性好,就讲给相里子听听!”
“我……”孙兵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先生,您是说……”
孙兵顿住,目光急切地盯住他。
鬼谷子笑道,“你小子别是没有记住吧?”
“小子当然记住了!”
孙兵兴奋地应一句,跨到相里勤前面,挨鬼谷子坐下,对公孙羽招手,“这位大哥,你也坐下!”
公孙羽坐下,目光殷切。
孙兵清清嗓音,朗声道:“墨子大师之前讲过一个故事,有太行王屋二山,方七百里,高万仞。本在冀州之南,河阳之北。”
“北山愚公者,年且九十,面山而居,惩山北之塞,出入之迂也,聚室而谋曰:吾与汝毕力平险,指通豫南,达于汉阴,可乎?”
孙兵顿住,看向相里勤二人:“相里子,您说,北山愚公和他的家人,傻不傻?”
相里勤微微点头:“嗯,是有点儿傻。”
孙兵点头:“也不是都傻,其妻献疑曰:以君之力,曾不能损魁父之丘,如太行、王屋何?且焉置土石?”
公孙羽显然是听进去了,若有所思:“是呀,往哪儿堆放土石呢?”
孙兵拖长声音:“答曰:投诸渤海之尾,隐土之北。”
公孙羽惊愕了:“这是一个浩大的工程啊!愚公搬山了吗?”
“当然搬了!”孙兵应道:“率子孙荷担者三夫,叩石垦壤,箕畚运于渤海之尾。”
“乖乖!”公孙羽咂舌:“才三个人哪!”
“是四个,邻人京城氏之孀妻有遗男,始龀,跳往助之。寒暑易节,始一返焉。”
“这……”公孙羽越发惊愕:“一个刚换牙的孩子,能帮什么忙呢?”
“唉,是呀。”
孙兵轻叹一声:“河曲智叟笑而止之,曰:甚矣,汝之不惠。以残年余力,曾不能毁山之一毛,其如土石何?”
相里勤看向孙兵:“那个愚公怎么说?”
“愚公太息曰:汝心之固,固不可彻,曾不若孀妻弱子。虽我之死,有子存焉;子又生孙,孙又生子;子又有子,子又有孙;子子孙孙无穷匮也,而山不加增,何苦而不平?。”
相里勤微微闭目,陷入长思。显然,鬼谷子已经明了他此来的目的,借这个故事来堵住他的话头。
公孙羽仍然沉浸在故事里,惋惜道:“愚公真是一根筋哪,即使子子孙孙无穷尽,但得搬到何年何月才是!”
孙兵笑道,“说搬也就搬走了!”
“啊?”公孙羽一怔:“怎么搬走的?”
“操蛇之神闻之,惧其不已也,告之于帝。帝感其诚,命夸娥氏二子负二山,一厝朔东,一厝雍南。自此,冀之南,汉之阴,无陇断焉。”
孙兵看向相里勤:“相里子,故事讲完了。”
相里勤睁眼看向鬼谷子,抱拳道:“晚辈谢前辈点拨!”
“哦?”鬼谷子假作糊涂:“老朽怎么点拨你了?”
“前辈是借北山愚公喻示相里勤!”
鬼谷子笑道:“相里子夸大了,愚公哪里及得上你呀!”
“敢问前辈,为何不及?”
鬼谷子反问他道:“请问相里子,何为太行山?何为王屋山?”
“太行者,他之喻也;王屋者,我之谓也,先师是说,大凡人心,皆有二山为障,一是心中有他,二是心中有我。”
鬼谷子连连点头,赞赏道:“所解甚是,相里子心中有道啊!”
“谢前辈谬赞!”
鬼谷子微笑道:“你与墨翟相同,在你心中,王屋一山早已搬走,唯余太行一山;而在愚公心中,太行、王屋二山俱在!”
“你只需移去一山,愚公却要移去二山。移一山与移二山,孰难孰易,一目了然,愚公怎及你呢?”
“唉?”相里勤长叹一声:“前辈所言虽为大理,却是不合相里勤之情。”
“你有何情?”
相里勤苦笑道:“愚公心中虽有二山,却矢志移之;晚辈心中虽只一山,非但无志移之,反倒为之烦恼不已,夜不成寐!”
“呵呵呵,真是人各有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