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了白花。
江寒一阵目眩头晕,惊得心头狂跳,莫非墨子大师……他不及细想,踉踉跄跄腾云驾雾般飞奔向竹屋,突然又愣怔地钉在了当地,眼睛直直地瞪着――
那间熟悉的竹屋门口,拥出了一队身裹麻衣的墨家弟子,悠扬哀伤的乐声在山谷飘荡着。
当先一幅白布大幛横展开三丈有余――我师不朽。
漆黑的大字让人心惊肉跳。两队身穿白衣头戴白花的少年女弟子,臂挎花篮,不断将篮中的白色花瓣撒向空中。
中间一队精壮弟子,抬着一张白布苫盖的巨大的木榻,相里勤、邓陵子、公孙羽和苦获四位统领两前两后护卫着木榻,数十名墨家乐手排成一个方队,跟随着木榻,吹奏着低沉肃穆的哀乐。
最后是数百人的大队,每人头上顶着一捆砍削光洁的木柴,随着哀乐的节拍,踏着整齐沉重的步伐……
江寒沉默了下来,面露哀色的加入了队伍中,墨子的离去,会让他面临的局势变得更加艰难。
“老师!弟子来晚了。”庖丁终于哭喊一声,跪在了木榻前。
两名少年弟子跑过来扶起了庖丁,跟着送葬队伍缓缓地走上了云梦山东面最高的山峰。
这是一片高高的山坳,绿树葱茏,山花盛开。顶着薪柴的弟子们绕着中间的草地转了三圈,整齐有序地架起了一座方方的木山。
秦海和班昱留守在墨家的东西总院,八大统领弟子来了六个,在木榻的两侧站定,奋力托起了木榻。
十多名骨干弟子迅速将十多条粗大的麻绳结在木榻四边的圆孔上。
大绳伸展,墨家弟子们井然有序地分成十几队,每队一绳,木榻稳稳地悬在了空中。
少年弟子们绕木榻一周,将花束围满了白布遮盖的老师。
“我师登山!”
相里勤一声号子,所有大绳倏忽间同时伸展,山花包裹的巨大木榻稳稳地高高地升起,又稳稳地轻轻地落在了木山正中。
“列队――为我师送行!”邓陵子哭声嘶喊,墨家弟子八百多人绕木山缓行一周,将木山围在了中央。
苦获走到始终跪在地上沉默不语的江寒面前:“江师弟,你是老师生前亲授书剑的钜子,也是老师最钟爱的学生,师弟,请为老师点燃归天的圣火吧……”
江寒默默站起,走到火坛前,双手颤抖着执起粗大的油松木伸向火坛,轰然一声,火把腾起了一团火焰。
江寒双手将火把高高地举过头顶,肃穆地向高高的木山走去,短短几步,他竟觉万里迢迢。
一把圣火,这位影响了华夏数千年的哲人就要永远地离去了。
一腔痛楚,两行清泪从他的眼角滑落……
相里勤穆庄严地高诵:“恭送我师!”
烈火熊熊燃起,墨家弟子挽手相连,绕着火山踏步高歌。
墨家弟子们没有哭嚎,没有跪拜,肃穆挽手,踏歌声声,群山回荡着久远的声音。
墨子这位生于乱世,亡于乱世的布衣之圣,将会万古永生……
那日晚上,墨家六大统领弟子再次召开了最重要的尚同会议。
一番微妙的磋商,决由钜子江寒暂时执掌墨家东西两院,墨辩与神杀剑士,分别由相里勤、邓陵子和公孙羽执掌。
几番思忖,江寒终究是没有在这个时候和他们撕破脸皮。
会商结束后,他收拾了墨子竹楼中零散的竹简帛书,匆匆出山,踏上了返回临淄的路途。
没有了墨子大师的辉煌光焰,墨家还能成为天下正义与爱心的大旗吗?
墨家还能担当消弭诸国乱战的重任吗?
不行了,不行了。
江寒一想到与其他三位统领的分歧,心中就冰凉得哆嗦,并不是每个人都如同墨子一样开明。
他为墨子伤心,为墨家团体伤心,为天下人的去路伤心,以战止战,一统天下的道路上,又会增添一座不可逾越的大山。
……
齐国的招贤令秘密传播到郢都的时候,已经是麦苗返青枯木新芽残雪变为淙淙溪水的春日了。
楚国上卿景舍带着一支数百人的卫队,浩浩荡荡的前往巴国,索要巴蔓答应割让给楚国的城池。
景舍到达巴国后,要求巴蔓兑现承诺。
巴蔓对景舍说道:“我出使楚国时,情急之下,我确实答应了平定国内的叛乱后,割出我驻守的三座城池给楚王。”
“城池是国家的,我作为将军守土有责,私自把国土答应给楚国,违背了国君,是应该受到惩罚的,城池是万万不能割的。”
“楚王借兵给我,我又不能失信于楚王,更不能让你为难,城不能割,但我的头可以割。用我之头,充我之城,以谢楚王。”
说完巴蔓拔剑自刎,把自己的头割了下来。
景舍似乎是早就有预料,没有完成接收巴国三城的任务,只得命令手下将巴蔓将军的头颅带回国去复命。
楚肃王听罢不禁深受感动,楚国最大的弊端就是臣子都以自己的私利为重,很少在乎国家的利益。
他不禁暗暗感慨:“连巴国这种小国都有这样的忠义之士,假使我们楚国能得到巴蔓子这样忠勇义气的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