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田午。
旁边的青铜轺车上,是一个身穿一领极为普通的黑色布袍,头发被墨色玉簪束起的年轻人,江寒作为齐国的客卿,不知道为何也出现在了田午的车队中。
其后的青铜轺车上肃然端坐的是一个五十多岁须发见白的男子,面目清朗肃穆,三绺长须被风吹起,潇洒凝重气度非凡,是齐国的上大夫田布。
远远而来的田午却没有公叔痤这样的复杂思绪,他瞭望行辕气势格局,只是在想,齐国何时才能有魏国这般强盛。
他看着公叔痤身后跟着的几十个文臣武将,可见魏国的人才济济,心中不由得十分羡艳,国有如此多的人才,安能不兴?
这位年轻君主的过人之处,正在于他全然没有寻常少壮派常有的浅薄狭隘,酷爱人才,大有容人之量。
公叔痤见齐候车队来近,却早已经遥遥拱手报号,且利落下车,迎上前来躬身作礼道:“齐候驾到,公叔痤有失远迎,多请恕罪。”
田午也几乎是同时跳下王车,爽朗大笑:“公叔丞相当世英杰,何以如此官话客套,将我田午当做俗人吗?”
公叔痤哈哈一笑:“齐候请登车,公叔痤送您进行辕歇息。”
田午转身上车,向公叔痤拱手笑道:“不劳公叔丞相了,田午还想借此机会游览一番逢泽呢,待到魏候驾临,派人知会一声便好。”
公叔痤只有拱手相送,目送田午一行人进入了齐国的行辕区域,对这种天马行空的君主,过分拘泥只会自讨无趣,不如随其自便来得稳妥。
他的目光很快从田午身上转移到了车队中的那位黑衣青年身上,对于这个人,公叔痤自然不会陌生。
他是灵丘之战中的齐国骑将,那队骑兵可是让四国联军都焦头烂额吃尽了苦头,当然,他还有一个更为显赫的身份——墨家钜子。
难道墨家真的要铁了心帮助齐国了吗?
直到田午一行人消失在了公叔痤的视野中,他才收回了目光。
他看看天色,已经是午时已过,未时有半,他知道今日魏候不会来了,于是高声命令道:“仪仗鼓乐收回,全军开饭。”
……
夜晚,逢泽变得分外美丽,两座行辕的灯火在浩淼的逢泽水面倒映出一个流光溢彩的灿烂世界。
逢泽是两条大河滋养的,西北有黄河,东南有济水,中间地带就聚成了苍苍茫茫的逢泽。
战国时期,独立入海的江、河、淮、济被称为天下四大名水。
这四大名水,黄河在北,长江在南,中间是济水与淮水。
北河南江之间,正是华夏文明的中心地带。而逢泽恰恰又在河济之间,西北又紧靠魏国的第二大城,繁华文明的大梁城,是中原腹心地带最具盛名的大湖。
论水面规模,逢泽远远不及楚国的云梦泽,但论当时的名气与文明内涵,逢泽却是远远高出于云梦泽。
魏国作为天下第一强国,选择逢泽做魏楚会盟的地点,不仅仅因为逢泽是魏国最好的形胜之地,而且还因为是当时整个中原文明的精华所在。
魏齐会盟的总帐,设在逢泽北面依山傍水的山腰草地上,地势略高出于齐国的行辕驻地,魏国行辕所在的山地岗哨林立,山腰总帐内灯火通明。
大帐内没有乐舞和侍卫,魏国的丞相公叔痤和魏国的副使大梁令与齐国客卿江寒、齐国上大夫田布在东西两面相对而坐,南北的两个王座空置。
大梁是魏国最大的城池,与大河北岸的都城安邑遥遥相望。
虽说不是都城,但大梁的城池规模气势却比安邑大得多。
论地利之便,大梁地处丰腴的平原,北临黄河,南依逢泽大湖,水路陆路四通八达,便成了中原地带最大的物资集散地。
魏国当年之所以没有将大梁作为都城,仅仅是因为韩赵魏三家分晋时,魏氏势力范围内的南部平原尚是贫瘠荒芜的原野,大梁还只是一座小城池。
而当时的安邑却是魏氏的势力中心,地处黄河汾水交汇处,农耕发达,城池坚固,自然便做了都城。
不过自魏文侯起用李悝变法,尽地力之教,全力在黄河南岸发展农耕,大梁大大地得了一回天时地利与人和,竟是迅速富庶了起来。
随着农耕兴旺,工匠商贾也纷至沓来,大梁在几十年间蓬蓬勃勃地变成了水陆大都会,重筑大城池,工商云集,店铺林立,竟然隐隐有超过安邑的势头。
大梁令的地位随之水涨船高,在魏国的朝堂上,可以比肩上大夫之职,位高权重,加上此次魏齐会盟的地点选在了大梁城外的逢泽,所以大梁令顺理成章的成为了魏国的副使。
江寒双手捧起桌案上的大爵,抱爵拱手:“魏相、大梁令,齐候身体不适,无法参加今夜的接风小宴,江寒在此代为赔礼了。”
说完将酒水一饮而尽,笑呵呵的看着二人。
对于田午的缺席,公叔痤心中早有准备,毕竟魏候不到,田午一个齐国君主,与他们几个魏国臣子掺和,有失身份。
公叔痤爽朗大笑:“齐候一路上舟车劳顿,早些休息也在情理之中。”
一杯酒下肚,公叔痤看看江寒,拱手微笑道:“老夫有一事不明,还请江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