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南岸的大道上,一支商队向西而行,缓缓的进入两山夹峙的谷口。
正是夕阳西下时分,幽暗漫长的峡谷仿佛大山之中开出了一个抽屉,这就是闻名天下的函谷险道。
因其纵深如同一个长长的匣子,所以被称为函谷。
这条函谷险道地处黄河南岸,东起崤山,中间穿过传说中夸父逐日渴死的桃林高地,西至潼水渡口,莽莽苍苍长一百余里。
“玄机师弟,过了函谷关就是秦国地界了。”赶着牛车的憨厚汉子对着坐在一旁的青年笑了笑。
玄机抬头望去,华山已经就在眼前,他的心情澎湃,秦国这片土地,对于百里氏而言,有着一种莫名的亲近。
“大家伙加快速度,过了函谷关,我们到栎阳休整。”
“好!”
人群中发出了一阵欢呼,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从东到西,从临淄到栎阳,整整两千里,两个月的路途,终于看到了尽头。
这支商队给秦国带来的是希望,是新生。
函谷关雄关屹立在眼前,沉重的牛角号在城头响起,红色的“魏”字大纛旗完全消融在晚霞之中。
玄机看着城头的魏国旗帜有些恍惚,这座不起眼的小关卡,随着秦穆公称霸,秦国的扩张,也闻名天下。
可魏国率先变法而强大起来,对穷弱秦国开始了长期的蚕食。
名将吴起训练出的轻装骑兵与重甲武卒大显威力,二十多年间,秦国在黄河西岸的数百里土地被魏国一仗仗全部夺去。
作为天险屏障的函谷关与崤山桃林高地丢失了,石门要塞、潼水渡口等东部屏障也被魏国尽数占领了。
曾经的春秋霸主,龟缩在秦岭以北、洛水以西、陇山以东的狭小地块中苟延残喘。
玄机暗下决心,这河西之地早晚要回到秦国的手中。
“过关者何人?”城头将军看到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商队高声喊问。
“白氏商队。”玄机大声回答道。
随后他就被守关的魏国的士卒带上了城头。
“将军,这是白氏的信物。”
玄机双手捧着一块乳白色的玉佩,恭敬的交到了一身穿着红色披风的魏国将军手中。
“白氏商队?”将军挑了挑眉毛,打量着低着头的玄机,草草的看了一眼玉佩,就把玉佩还给了玄机。
“开关,放行!!”
传令兵对着关下大声呼喊:“将军有令,开关放行!!”
白氏一族,在魏国可不单单是商人那么简单,白氏族长白圭,曾在魏国为相,势力错综复杂,被称为“商相”。
更有传言说白圭的师傅就是鬼谷子,鬼谷子有一本“金书”,将里面的致富之计“将欲取之必先与之”,“世无可抵则深隐以待时”传于白圭。
函谷关对于秦国是曾经的国门咽喉,而对于时下的魏国,只是国土内的一座寻常关口而已。
所以,一个小关的守将,自然不敢得罪权倾朝野的白氏一族。
“有劳将军了。”玄机从袖子里拿出了两根金条,塞到了守将的手中。
守将原本严肃的脸上挂满了笑意,怪不得白家的生意能够遍布天下,待人待物果然是真诚。
长长的牛车商队缓缓离开了函谷关,副将站在城楼上小心的提醒道:“将军,牛车中装的好像是小麦,君上严令禁止商人将粮食带到秦国的。”
守将眉头紧皱,脸上寒霜密布,冷哼了一声:“白氏商队是普通的商人吗?”
……
商队渐行渐西,遥遥可见苍黄透绿的原野上矗立着一座黑色城堡。
从远处看,这座城堡很小,在夕阳余晖中,城堡的剪影像一只黑色巨兽。
不断有黑衣骑士在附近骏马飞驰,渐渐可以看清这座城堡背向夕阳的东门箭楼上有黑衣甲士游动,猎猎飞动的黑色大纛旗上大书一个白色的“秦”字。
这就是秦国都城栎阳,它坐落在渭水的一条小支流——栎水的北岸。
这座小城堡是秦国立国四百年以来的第三座都城,
当初秦国始封诸侯时,周平王已经东迁到洛阳去了,关中的镐京、丰京已经在戎狄入侵的战争中化为焦土废墟,根本不可能做秦国的都城。
秦国第一任国君秦襄公,便将都城设置在靠近自己西部根据地的陈仓山东口。
第二代国君秦文公又将都城东迁三百里,设在了渭水北岸的雍城,一直稳定了三百多年。
到了战国初期,秦国被魏国屡次攻城陷地,秦献公继位后,壮怀激烈,决然将都城东迁到距离魏国华山军营不到三百里的栎阳小城,向天下宣示从此誓死不向西后退一步。
城在国在,城亡国亡。
这座栎阳小城作为都城,实际上也是作为最前方的军事要塞建立的。
城方很小,每边只有一里,方方正正四里多,正是春秋战国时代常说的那种“三里之城,五里之郭”的典型小城。
但却是全部用大石条砌成,城墙也比寻常城墙高出三丈有余,连箭楼也是石板垒砌的。
作为进出口的城门,则是两块巨大厚重的山石。
也就是说,整个城堡的外部防御构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