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杵着耒耜,环顾四周,看着整齐的垄沟,他的心中涌现了一种自豪感。
田间地头站满了农夫,孟乡这一千多亩地,用不了几天,就能全部耕种完毕了。
“江先生,您喝口水吧。”
一个皮肤黝黑的农妇,捧着一个大瓦罐,来到了江寒的面前。
“谢谢孙大娘。”
孟孙氏笑吟吟的看着喝水的江寒。
谁要是能嫁给江先生这样的君子,绝对是八辈子休来的福分。
“江先生,您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中午来家里用饭吧。”
“不了,不了。”江寒擦掉了嘴角的水渍,笑着把瓦罐还给了孟孙氏。
“庄子里做了我的饭菜,我如果不回去吃,庖丁大哥该生气了。”
孟孙氏眼角泛红,偷偷的抹着眼泪。
“这些年多亏了有墨家的义士帮助,不然我们这孤儿寡母的,可怎么活啊。”
她丈夫参军死在了战斗中,齐国官府给的赔偿寥寥无几,自己一个妇道人家,带着三个女儿,如果不是墨家的帮助,真不知道怎么在这个吃人的世道活下来。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江寒的眼神黯淡了下来,每年因为战争而死的士卒几十万,他们的家眷根本得不到国家的安顿,墨家的能力有限,能帮一个是一个。
“小嫚儿,快来谢谢江先生。”
孟孙氏招呼了一声,播种的女娃子怯生生的走了过来。
“多谢江先生。”
孟孙氏连忙说道:“江先生,您的大恩我们母女无以回报,我家小嫚儿明年就十四了,我看您连个侍妾都没有,就让小嫚儿跟着您,端个茶倒个水。”
“不行不行。”江寒连忙摆手拒绝,他一个墨家钜子,提倡节俭,怎么能带头收侍妾呢。
女娃子把嘴一撇,眼泪涌上了眼圈:“先生是嫌弃我吗?”
“不是。”江寒摸了摸鼻子,眼睛一转,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这样吧,你来墨家庄子打杂,我每个月给你开工钱。”
孟孙氏在一旁插话说道:“咋能要工钱哩,不能要江先生的钱。”
江寒把脸一板:“不要工钱我就不能收。”
“中,听先生的,要工钱。”女娃子明亮的眼睛涌出了泪水。
江寒也笑了起来。
突然一股急促的马蹄声响了起来,两匹快马由远及近,为首的是一个衣着华贵的青年。
“吁~”田午一拉马缰,停在了田边的土路上。
乡间的田野间空气都带着一点泥土的味道,田野的尽处延伸向很远的地方,田间地头占满了农夫。
远远地能看到几个农夫正挑着担子从乡间的小路上下田来,或者有几个人坐在田边休息,手里拿着几块干净发白的蒸饼吃着,相互谈笑着什么。
田英清了清嗓子,大声喊道:“田氏公子……”
“行了,先看看。”田午打断了田英还没有说完的话,翻身下马,走到了田间。
他弯下腰,看着地里的垄坝和垄渠,若有所思。
“哎,那边的,你们是干嘛的,在我家的地里干什么?”
一声唤声传来,随后一个背着耒耜的黑衣少年从后面的田间走了过来。
田午站起了身来对着江寒拱了拱手:“小兄弟,我们路过此地,见田中有人忙碌,一时好奇,就过来看看。”
“过路的?”江寒眼中带笑的打量了两人一眼,点了点头:“那也不要到田里去,别踩坏了我的田埂。”
“小兄弟,这田埂有何用?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耕种方式。”
江寒解释道:“冬天播种时,将农作物种在沟里,中耕除草时,将垄上的土逐次推到沟里,培育作物;夏种时,沟垄互换位置,即可防风耐旱,又可恢复地力。”
“好办法!”田午拍掌叫好:“是谁想出了这种好办法?”
江寒谦虚的笑了笑:“正是在下。”
“是你!!”田午双目圆瞪,脸上满是震惊。
这个身穿粗布麻衣的少年,竟然能想出这种好办法。
江寒整了整衣冠,躬身行礼。
“士子江寒,见过公子。”
“你就是江寒?你认得我?”田午脸上更是惊奇。
江寒指了指田午腰间那枚用纬带悬挂的玉玦说道:“这枚玉玦的缜密而又厚重,光彩晶莹,其白如虹,是昆山之玉吧,而齐国佩戴昆山之玉者,正是公子午,在下是以玉识人。”
“哈哈哈,好一个以玉识人!本公子来找江士子有些事情想要询问。”
田午见被江寒叫破了身份,也不遮遮掩掩,马上表明了身份,说明了来意。
“公子请随我移驾家中。”
“好!”
田午二人牵着马,跟在了江寒身后,向庄子里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