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壮汉一起把孟胜的棺椁抬进了厅中,家里的下人早就准备好了香炉,跪垫。
田襄子整了整衣冠,跪倒在地,拜了四拜。
“老师蒙此大难,不肖弟子田襄,苟活于世,未能侍奉在老师左右,实在是无地自容啊。”
“师兄节哀。”
站在一旁的江寒递上去了三炷香,田襄子持香再拜,把香插进了香炉中。
礼应灵前有四拜,还留一拜等烧香。
随后是徐弱、沈妙、沈丘等孟胜的弟子祭拜,再之后是黄渭、高敬奴两个客宾祭拜。
田玉儿全程站在一旁,并不是她不想祭拜,而是身为女眷,于礼不合。
“田…玉儿,该你了。”
“我?”田玉儿神情错愕,满脸不可思议。
“我也可以祭拜吗?”
江寒微微颔首:“当然了,你是先生的第三代弟子。”
“师弟,国之大事,惟祀与戎,自古以来都是男人负责主祭的。”田襄子拦在田玉儿的身前出言劝阻。
江寒淡淡的一笑:“师兄,墨家兼爱,不光是说在王公贵族和平民百姓上,男人和女人也要一视同仁。”
田襄子沉吟了片刻,让开了身位:“言之有理。”
田玉儿跪到了跪垫上,拜了四拜,抬起头,从江寒手中接过了香。
指尖相触,田玉儿面颊红晕,半羞半惭道:“多谢小师叔。”
所有人都祭拜完毕,田襄子把江寒等人请进了宴厅。
屋内不算宽大,却是温暖整洁。
“玉儿,让夏伯把肥羊炖和准备好的鹿肉端上来。”
“好。”田玉儿盈盈一拜,离开了宴厅。
很快就有侍女端着冒着热气的小鼎摆在了众人面前的桌案上。
仆人送上了酒具,却不是爵,而是觯。
古礼之中,酒具比座次讲究更大。
所谓爵位,即是酒具与座次组合的等次。
宴会中,最尊贵者用爵,盛酒一合;次等用觯,盛酒两合;三等用觚,盛酒三合;四等用角,盛酒四合;五等用杯,盛酒五合。
也就是说,地位越是尊贵,酒具的容量就越小。
战国时期,这种烦琐的酒礼变得简化淡化,酒具的使用也变得随意起来。
官吏聚宴,都使用各种爵。
民间聚宴,则全部用觯或觚,上酒容器则完全随意。
“薄酒相待,我等共饮一杯。”田襄子率先举起了酒杯一饮而尽(为了方便阅读,酒具统称酒杯)。
“敬师兄。”江寒也是举杯一饮而尽。
宋酒入口,醇厚绵长,士子贵胄喝起来品味无穷,对于江寒一众江湖中人却有些绵软。
“师弟,觉得我们这宋国美酒如何?”田襄子放下酒杯,笑吟吟的看着江寒。
“宋酒温润醇和,天下无酒可比,不过……”
“师弟但讲无妨!”
“酒醇和,无劲力,人醇和,无血气,宋酒与宋人如出一辙,宋人偏居一方,自安自保,只能如同殷商一般,寿终正寝,成为过眼云烟。”
“好!”田襄子捋了捋下巴上的长须,点了点头:“那师弟觉得燕酒如何?”
“燕酒似孤僻燕地,凛冽寒人。”
“楚酒如何?”
“楚酒杂乱无章,不成体系。”
田襄子悠然点头:“那师弟喜欢喝哪国的酒?”
江寒淡淡一笑:“自然是秦酒,秦酒如秦人,豪放酷烈,和我那烧刀子不分伯仲。”
田襄子摇了摇头:“阴晋之战,秦惠公调动举全国之力。集结了超过五十万秦人参军,大举进攻秦国东进道路上的魏国城邑阴晋,被吴起率领五万魏军,大败于阴晋城外,自此六国卑秦,不与之盟。”
“所以秦酒虽烈,却太过苦涩。”
“师兄说得对。”江寒沉吟道。“秦国现在与山东六国相比,国力孱弱,又穷又苦,唯一值得赞扬的就是秦人的忠烈。”
“嬴师隰(xi)继任秦公后,废除人殉,迁都栎阳,硬抗强魏,秦国已有复苏之相。”
田襄子还是摇头:“太苦,太苦。”
江寒的目光坚定:“重病应下猛药,良药苦口,秦国就是天下的猛药。”
“师弟不考虑三晋大地上的魏、赵、韩三国吗?”
“三晋同盟,看似牢固,实则是相互制衡,可霸于一方,难成大业。”
田襄子拱了拱手:“请师弟说清选择秦国的理由。”
“不破不立。”
“何解?”
“大周天子弱,诸侯强,分封制度为混乱之始,三家分晋,田氏代齐,皆因主弱臣强,若想天下一统,则需革除旧制,开创新政。”
田襄子脸色大变,震惊的看着江寒。
“秦国是新政的沃土吗?”
江寒笑着点了点头:“秦国本是西戎部族,因为战功被周天子赐了国姓,与中原各国不同,秦人比较开明,值此秦国摇摇欲坠之际,正是破罐子破摔的好时候。”
“师弟什么时候入秦?”
江寒微笑道:“不急,我要在齐国为先生守孝三年,坐看天下风云,待一明君。”
见江寒对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