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的本质,不,不应该说世界,国家或者社会的本质是统治,也就是权力。
然而正是因为世界上不存在恒定万世的天道,所以取而代之的只能是人理填充了权力运行过程中的每个角落。
这种人理同样不是恒定的,而是零零碎碎的、依靠着各个阶层的陈新代谢勉强维持着。
对于坏人,也许不值得去恨。
赵年也没有从这种死而再生的复仇中获得任何快感。
他活着仅仅是为了活着,他还有未完成的事要去做。
这种使命沉浸在他身体上远比穿越前的赵年要厚重,也许这也是穿越带来的不可避免的副作用。
这里起码方圆三百里都是不守规则的土地,人在这片土地上跟猴子的差别会降低到近二十年来的最少。
人之初,性本善。
这块大陆几千年来崇尚的教育是教导人类幼崽向先贤模仿,然而,三十而立的一个重要标志是心理成熟要清晰的拨开笼罩在每个人头上的权力迷雾。
那就是社会运转的主轴不是依靠善恶来维护的。
赵年要在这样的一个法制尚没有建立起来的社会生存,他好歹清楚当一个双标战士是没法长久的,他以后的选择和行为也不会用善恶去解释。
当大家都不遵守规则的时候,这反而是一件好事,这代表赵年用来分辨他人伪装的时间大大降低了,而只要做好争抢的部分就行。
而赵年擅长的显然是后者。
拿到资金后,赵年已经算是有资产筹备远途旅行了。
这个时代的石油蒸汽机车明显比千里马要普遍。
决定离开之前,赵年先把公园里驻点拆毁掩盖掉了,然后去了前几天偷食物的那家人院子外。
把一千元钱放进布袋扔了进去,这大概是他干二十天活的工钱,同时还在里面留了一张纸条。
单纯论赵年偷走的食物可能不值这么多钱,赵年自己的收入水平也支撑不起他这么挥霍。
这家人应该不会知道,但赵年认为他们是客观上救了自己一命,所以也给出了自己的回报。
无论在哪一种社会结构模型中,有钱人总是更容易成为大家认可的道德上的好人,因为穷人没有盈余去分出自己的劳力所得和生命。
赵年对原主过去的生活做了一次切割斩结,不再有所纪念。
这家的女主人捡到了布袋之后,看见了里面的纸条,上面的字歪歪扭扭的,没有留下名字。
女主人取出一小份大米装到了玻璃瓶里,拿绳子挂到了窗户外的遮阳棚上。
赵年没有等到看见这一幕,他提前说了一声“再见了”就不回头的离开了。
赵年接下来去做的事首先是去买衣服,他在拿走的四万块钱里找出了几张使用频繁、明显陈旧的纸笔,到地摊上买了一身帆布布料的衣服,脚上则是选了一款二手的骑手皮靴,全身不超过两百块钱。
就这样已经让赵年心满意足,离开公园前他已经用毛刷到喷泉边把身体清理了两遍。
换上新衣服后,赵年的状态看起来好多了。至少身上那几件又脏又黑的发馊衣服已经不见了。
依然能明显看出赵年的出身印着贫民窟的痕迹,但这也是赵年力所能求的体面了。
赵年现在不在意别人的目光,他的行为暂时都是为了最后的目标服务。
下一个目标就是位于平民区与中心区交界处的火车站了。
赵年在街道上跑动着,他来到华阳之后就没再见过火车,不过他记忆里还是记得火车站的方向的。
从早晨开始,一直奔跑了五个小时,赵年没有停下来,他已经翻越了数个街区。
好在平民区的边界控制的不算太严格,跨越多个社区的大型黑帮是会被上层敲掉的。
如果有人跟在赵年身后观察一阵子,就会发现这个体型瘦弱、只有半截柳树那么高的少年明显超出了普通人的体力。
这是一次归乡之路。
“我在朦胧中,眼前展开一片海边碧绿的沙地来,上面深蓝的天空中挂着一轮金黄的圆月。”
“我想:希望是本无所谓有,无所谓无的。”
“这正如地上的路;其实地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
出发之前赵年就用了一次用典。
使用次数多起来之后,赵年自然也就发现了其中的一些小技巧。
对借势的利用效率也自然的转换到了借用动能上,赵年的整个身体都可以被看做是一个传动机械能和重力势能的弹簧。
用典通过后的效果,显然是跟当时的意志强度成正比的。
越强的意志就能唤醒越非凡的奇术。
放在此刻来说,当置身于这么一个错乱的时空时,赵年思乡的心情到现在还远远没有枯竭。
下午两点零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