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长风本来想要直接回骑龙巷,没成想居然遇上个算命摊子,坐着的那个年轻道人眼睛一闭一睁,朝着自己挤眉弄眼,就差没把“快来找我”写在脑门上。
本来不欲理会,但是回到骑龙巷又必然要经过算命摊子,徐长风想了想,昂首走过去,步步生风。
啪!
正所谓抬头不见低头见,路过的时候,那原本放在摊子中央的签筒直接半挂到徐长风腰间,呼啦啦地扯过一把,直接将所有的签子打落在地。
徐长风扭头看去,不等他先行开口,那年轻道人就放声地哀嚎起来:
“哎呀呀!我苦命的签筒啊!”
“你怎么这么惨啊?!”
“陪伴贫道九九八十一个春秋,没成想居然栽在这了呀!”
“……”
年轻道人拙劣的演技与逼真的哀嚎,还不是让徐长风无语的地方,他本欲不想生事,只是帮着把签子放回去,没成想刚收拾完最后一根的时候,那道人就直接端正地坐在了摊子上,抢先地抓住他的手臂与竹签。
“道长,我一穷二白,啥也不是,能不能不要折腾我?”
徐长风摊开双手,在他跟前转了一圈,甚至还跳了跳,除了能抖落出满脚的泥尘外,再无其它响动,间接证明自己就差把穷字写在脸上。
如果真是什么江湖骗子,又或是什么游方道士,徐长风还不至于这么自证,甚至还能给枚铜板接济一下,但关键是面前这人实在很难应付。
浩然天下人,青冥天下白玉京三掌教。
——陆沉!
也就是那个谁都打不过,谁也打不过的家伙。
徐长风比谁都知道这位年轻道人有多难缠!
俗话说得好,远看是条狗,近看是阿良,细看是陆沉。
至于这话到底是谁传出去的,已然不可细考,但也恰恰说明了这家伙究竟有多难缠!
此时徐长风是真的不想跟这位搭上半点关系。
“不,贫道明明闻到了你满身金钱的气息!”
陆沉站起来绕着徐长风打转,鼻尖恨不得贴在徐长风的衣服上,这副模样让徐长风想起一个画面:
逮住自家的可爱乖猫将脸埋在它身上猛吸的一类人。
“道长……您……”
徐长风抬手想要将凑上来的道人推开,不想这家伙跟条鱼一样滑不溜秋,但或许是出声有效,陆沉到底没再这么夸张,可又马上开始了新一轮的骚扰。
只见徐长风一时挣扎不开,陆沉甚至更乐得如此,两手在徐长风身上到处滑来滑去,时不时地还单手提着少年称称,看看他的根骨到底有多重。
“恩,毫无道基,根骨孱弱,轻如飘……絮……?”
不过多久,等到陆沉摸了个通透,得出这么个结论,双眼微觑。
往后大退两步,陆沉放过手中少年,朝他嘿然一笑,并不在意他刚才有些疯癫的行为举止。
徐长风见他终于正常起来,就想告辞,没成想陆沉忽然闪到他的面前。
先是正襟扶冠,整理道袍,接着他就出声讶然道:“哎呀呀,贫道见你面堂发黑,怕是这一旬里头有血光之灾,不如今日贫道为你做过一场,免去……灾厄?”
说完,陆沉又伸出手掌,朝着他露出五个手指晃了晃,“少年,贫道与你相见恨晚,若是换做他处他人,就是金山银山也不会给他卜算一场,但今天此时此地与你,贫道却是只收五个铜板……”
“不要!”
徐长风本来开始还有所意动,但听得他说这五个铜板,就瞬间没了兴致。
反倒是记起来自己没有把这五个铜板还给陈平安,如此说起来,还要谢谢这陆道人的提醒之言。
“少年,你知不知道打断别人说话……”
“不知道。”
徐长风摇摇头,就要绕过他离去。
“哼,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贫道了!”
陆沉胡乱挥舞了套王八拳,打出个好大的威风架势,直直地朝着少年扑去,结果徐长风连还手都懒得动弹,只是任由他继续闹腾。
正是任他东西南北风,我自岿然不动。
反观陆沉,一套疯癫拳法落在徐长风身上,声势大,雨点小,甚至还不如稚童胡来。
徐长风索性就站在原地等到这位“德高望重”的陆道长一直弄到终于歇停下来,这才开口询问:
“道长,够了吗?”
“够了,够了。”
陆沉悻悻然收手,假模假样地在额头上擦了把没来由的冷汗。
本以为这下奇招遍出,徐长风都不接应一招,陆沉心里寻思估摸着是留不下来这个少年郎。
结果徐长风居然改换主意,其实也不是他临时反悔,而是刚才什么血光之灾的言语者,是面前这个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