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月这个人……是心急了些,可你倒是好,不拿出嫡福晋的架子来,一退再退,府里没有规矩怎么成?”
“我不想”云裳没得耍起脾气来,大概是德妃娘娘宽厚仁爱,她也一时没克制住,吐出真话“争来争去也没什么意思”
“儿媳进宫来伺候额娘也不仅仅是躲着清月格格”云裳道“额娘身子不适,晚辈进宫侍疾也是应该的”
“那我身子也已大好了”德妃瞧着云裳倔强的脸,一时失笑“你也不要挂心我,自己回去把家事管好,便是真的关心我了”
云裳:……
“你和十三性子性子都倔,可夫妻之间总是有一个人要低头,这日子才能过下去”她今日一番话也不知眼前的痴人能听进去多少。
这句话。
自己也曾听奶奶说起过,夫妻之间磕磕绊绊是常有的事,若是事事计较,姻缘便难以长久。
但云裳有自己的想法。
紫禁城四方的天空,漆黑的夜幕上皎洁的月光让永和宫园亮堂堂的。
她能清楚的看见守夜的宫人面上的神情。
也正是如此,她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处境。
可她心有不甘,她从未想过改变已成定局的历史,如今身边之人会在之后十数载纷纷离她而去,她无时无刻不在做着离别的准备。
她不甘心的是自己一点一点被规训,变成长辈们赞誉的皇家媳妇的模样。
但她知道自己正在被这个世界同化。
她已经能穿着花盆底仪态端庄的出现在皇家各个重要的场合之上,已经能打理好王府之中大大小小事,甚至以前只能绣蜈蚣的谢与还,如今也能拿起针线绣出许多栩栩如生各色图样。
甚至……对人命的漠不关心。
她究竟是谢与还,还是云裳……
“额娘……”姲姲抱着她的小老虎光着脚丫站在台阶上,揉着眼睛,弱弱地唤着她。
云裳连忙走过去抱着她“怎么光着脚丫”云裳依旧是不喜欢睡觉时有旁人守着的,姲姲这段时间一直跟着她睡觉,所以夜半醒来身边也是没有奶嬷嬷的。
姲姲抱着云裳的脖子,小小的脑袋乖乖地靠在云裳的肩上“找额娘”
“额娘在呢”云裳亲了亲她的脸蛋,问她“想阿玛了吗?”
怀里的小人儿乖乖点头,之后又说“想”
她也想。
………
云裳带着姲姲回府时,已经是第二日临近中午,胤祥不在府中,迎面倒是碰上了清月。
“福晋”她规规矩矩行了礼,又说“德妃娘娘身子可大好了?”
“好很多了”云裳并不打算与她多说些什么,牵着姲姲只管往自己的韶光院走,倒是清月硬凑上前来。
“有何事?”发觉到她跟在她身后,云裳也立刻站定,回身问她。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半月不见福晋,心中有些想念,再者,十三爷近日常常留宿在妹妹房中,妹妹又担心有什么伺候不周的地方,便想请教请教福晋。”清月笑意盈盈,一双狐狸眼望向她总是带着狡黠的挑衅之意。
不过云裳也不接她的招,只说“既然没什么大事,小事也无须禀报我,只管找府内的管事嬷嬷”说罢,她又笑笑道“若是不明白这府里有何事找嫡福晋处理,有何事找侧福晋处理,又或者是何事找管事嬷嬷,就回自己院子里好好学学,我是嫡福晋,不是方方面面都得顾及格格你的情绪的老妈子”
瞧着她俏丽的脸上青一阵紫一阵好生难堪,云裳沉了沉声说“既入府中就得学习府中的规矩,若是学不会,我便叫管事嬷嬷亲自教你,明白么?”
见她微微愣神后,柳眉紧拧转瞬,泫然欲泣,云裳也全然不吃这套,她自幼胡作非为惯了,任性自我,性子干脆利落,虽没有若婉强干跋扈,但也绝不是一个任人骑在头上的软弱性子。
你既要来借着寒暄感情的名义在她面前谈论你与胤祥独处时的私房话,她也就直截了当地说明,我们之间也没什么感情可言。
说罢,云裳冷冷地看她一眼,牵着女儿往韶光院走,又正声叮嘱翠橘将门带上,吩咐府里的管事嬷嬷交代下人看好自己的眼睛、嘴巴,该说的说,该看的看,若是被她发现有下人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直接打五十大板赶出府去。
如此一来。
府里上上下下都噤了声,清月第二次上门挑衅再次吃了排头,独坐在清风院里生闷气。
以往她只知道十三福晋御下宽仁,只当她是如自己娘家可以任人摆布揉蹉的软弱庶姐,谁知竟是一个油盐不进,极其难啃的硬骨头。
三言两语挑明界限,若是再犯绝不轻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