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祥同云裳回来时，临近傍晚，康熙帝正坐在上首吃着烤肉，与一旁的太子相谈甚欢。

云裳还是很庆幸的，胤祥的位置在几位阿哥之中算后面，离康熙远，两个人偷溜着回来也不用太引人注目。

太子如今全然没了之前的气势，面对康熙时战战兢兢，唯唯诺诺的，四爷如今虽贵为亲王，倒是一副全然不在意朝野的模样，即便被康熙训斥，八爷依旧没有放弃夺嫡……

“这份烤肉火候正好”胤祥替云裳片着肉，如今的他除了当着闲差，全然收起之前的锋芒，至少在康熙眼里。这颗废棋对皇位毫无觊觎之心。

“今天可是累着了？”胤祥低声问云裳。

“还行吧”云裳面前回答道“你这人也忒严格了”本来想借着这个机会好好将这春景看一遍，可是胤祥让她学了一下午的马，活生生一个阎罗，她看似端静地坐在这里，实则骨头已经错位散架了。

“若是做事呢，就一定要做好”胤祥认真道。

“是”云裳扯出一个笑脸“先生”这难道就是所谓直男吗？

云裳偏过头，不想听胤祥的长篇大论，浑身酸疼，脑子也疼。

然后她看见姲姲，拿着自己喝水的杯子给一旁的小野狗喂水。

头更疼了……换个杯子啊

“你看你女儿”云裳拍了拍胤祥的腿，胤祥闻声望过去，见到姲姲小手捧着杯子，和小狗你一口我一口喝着水，白白嫩嫩的小脸上洋溢着天真烂漫的笑容。

“天呐！”胤祥动作比云裳还快，连忙起身大步走到姲姲身边，将她的杯子拿开，放在地上让小狗自己喝，又叫一旁的护卫去拿了一些肉片喂它，又将姲姲抱在怀里好一顿“爱的教育”

姲姲一张小脸拧成一团，委屈的直抠手手。

她四大爷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姲姲如同看到救星一般张着小手往四大爷怀里钻，也不知胤祥同四哥说了什么，四爷“爱的教育”比胤祥来得还要猛烈……

似乎新的一年要比昨年好上许多，至少胤祥在此刻是真的开怀，她或许也不用在胤祥上朝时胆战心惊。

康熙不知何时默默离开了筵席，太子爷望着渐渐远去的皇父，愁绪顿生却不知如何排解，一杯又一杯灌酒。

云裳远远地望着太子爷红着脸，被两位奴才搀扶下去的模样，自私的想，希望太子爷彻底被废之时不要连累到胤祥。

……

木兰围猎回来不久，云裳便被查出来已怀孕三个月，云裳除了惊喜之外顶多是嗜睡了一点，只是胤祥在她身边沉痛扼腕许久。

“还好那日学骑马没有伤着你，否则如今有九个脑袋都不够你砍”胤祥给她剥着橘子，一张英俊的脸堆着讨好的笑意。

“你在赔罪吗？”云裳凑过去。

“嗯，是忏悔”

“那你答应我一件事呗？”云裳眼珠子在眼眶里打转，胤祥心中的预感便极其不好。

“何事？”他忐忑问道。

“不是什么大事，你陪我下棋”云裳道，胤祥可以陪她做许多事，唯独不能下棋，倒也不是他苛刻，主要是云裳棋品不好不说，悔棋不说，还赖皮。

“答应么？”云裳凑近他，一脸坏笑，下棋什么都不重要，主要是她喜欢逗他，看他或喜或怒，或怨或怪，好似这里枯燥乏味的生活，又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日子也就不那么难了……

胤祥将她搂入怀里，俯身亲吻她的额头、脸颊、温热的唇落在她的唇上，云裳被他弄得意乱情迷，身体也不由自主的迎合他……

”我答应你”胤祥在她的耳畔低声道“只要你平安，什么都答应你”

一路走来，他自问不曾做过任何伤天害理，有悖人伦之事，可上天似乎从不曾厚待于他，身边的亲人纷纷离他而去，如今只有云裳还陪在他的身边，若是可以，他只希望她平安无事，一切病痛磨难让他一人承受也绝无怨言。

“嗯”云裳低低地回答，他希望她平安，可云裳更希望胤祥能长寿，少磨难，一生顺遂。

……

康熙四十九年末，云裳阵痛两日一夜，终于在凌晨诞下一位小阿哥。

听到小阿哥嘹亮的哭声，她的心神才终于放松下来，闭着眼沉沉昏睡过去，却听见嬷嬷仓皇失措的声音。

“不好了，福晋大出血了、快叫大夫”

之后的声音，云裳再也听不到了。

她做了一个梦，梦境里云雾缭绕，前方不远处分明是穿着朝服的胤祥，可任凭她在怎么努力也触碰不到他。

“胤祥……”她一声一声低低地唤着他。

他回过身，一双眼眸静静地凝视着她“你要回去了吗？”

“回哪里？”

“你自幼成长的地方”说到此处，幽深的黑眸露出几分落寞的神情。

云裳低眸不言，她是想回去的，那里有父母、有亲人、有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