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玩多了成了神经病,还是该喝水喝水。
整个村子就只有我信了他的话,大费周章地去其他地方取水喝,大抵是因为我觉得他总是不至于连我都骗的。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了,不知从哪天起,村子里的女人陆陆续续失踪了,喝了水的男人也都莫名其妙地开始日渐消瘦了起来,没过多久,就不再有人去田里耕地了,接连着大片土地都变得荒废了起来。
村长请了个白胡子很长的道士,那道士看起来就是一副得道高人的样子,时不时还得摸自己两下胡子,笑前也总是先“呵呵”两声,跟话本里的神仙像极了,总而言之,村里人好像都挺信他的。
他在村中的大祠堂一番捣鼓,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那个恶鬼相的孩子害了村里的风水。
有了这个理由,整个村子好像都变得肆无忌惮了起来,在把那间小木屋抢得一干二净后,一把大火烧掉了他住了十余年的木屋,妹妹依然保持着木讷的神情,就只是呆呆地坐在地上,好像这一切都跟她本就没什么关系,而村子里也从来没有人见过她露出过任何其他的情绪过。
哥哥的脸上情绪翻涌,死死地盯着放火的众人,脸上的恶鬼凝实得好像要挣脱出来了一样。
兴许是被看怕了,原本只是打算将他赶出村子的村民变本加厉,将他绑了起来,架在了火上打算烤死他。
“要是给他放跑了,指不定以后他还会来祸害我们!”
村长带着头如是喊道。
然后他就这样死了,莫名其妙因为别人一句话死了。
他那时候在火光里,恶鬼狰狞,最后化作一道黑烟消失不见,人们没有找到他的骨灰,便都说他果然是恶鬼所化。
只有我记得,在最后一刻,那里传来一道似有若无的声音。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
哥们都死了时候还没到吗?那得等到什么时候。
一时间,我竟然分不清谁才是真正的恶鬼,是火堆前手舞足蹈的村民,亦或者是未到报应的他。
一场闹剧结束,人们相继离开,只留下了妹妹一个人独自呆呆地坐在地上望着那个方向
我走过去想安慰她,却也不知从何开口。
两行清泪从她的眼眶里流了出来,她依然保持着那副面瘫的表情。
这时我才隐隐约约听到她的喃喃自语“哥哥……”
话说你不是哑巴吗?
她兴许是看出了我的疑惑,“过几天,就离开这里吧。”
随后又朝我摇了摇头,没有再多说什么便转身走进了林子深处。
而后的几天里,村民的病情并不见好转,人们抄了家伙去到了村长家,想找道士讨个说法,却发现那里不知从何时起已经遍布了一片血色,房间的中心是一个巨大炼丹炉。
那个道士一改往日和蔼的模样,他的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火焰在炼丹炉内跳跃着,发出噼啪的声响,好似有人在里面惨叫一般。
一股股浓烈的药香与焦臭的气味交织在一起,弥漫在空气中。这些气味刺激着人的嗅觉,隐隐约约地让人感到一丝莫名的压抑和不安。
炼丹炉内的变化却越来越剧烈,一股股黑色的烟雾从炉顶升腾而起,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黑色旋涡。在旋涡的中心,隐约可见一双猩红的眼睛。
而道士却在看到那双眼睛的那刻便疯了一般,手舞足蹈地大喊着“道爷我成啦!”
随后就被黑雾包裹住顷刻炼化,连带着来围观的村民。
果然是好奇心害死不聪明的猫。
还好我离得远跑得快。
那场业火烧了三天三夜,村子没人敢再靠近村长家里,而后便是接连不断的天灾,不是瘟疫就是干旱,没过几年就是村子里的人不是跑了就是死了,这儿很快也就变成了荒村,而我也离开了这里。
这就是他说的报应吗?那未免也来得太晚了些。
此后的年间里,我四处游历,后面在别处当了官,便慢慢淡忘了这件事情,偶然想起来这对兄妹也只是觉得莫名其妙。
直到我苍老得满头白发,冥冥中突然有了一种预感——我离死不远了,才想着要落叶归根,于是便重新回到了小时候的村子里。
远远地,在那片荒废的焦土上,我又重新看到了当年的那座小木屋,一如当年那样。
简陋,简单,摇摇欲坠。
我又重新见到了妹妹,她的容貌同小时候好像并没有太大的变化,我走进了木屋,自顾自地在她旁边坐了下来,她瞥了我一眼,没有多说什么,跟小时候一样沉默。
我没有感觉到任何的不适,因为从前她也总是这样的,只是少了哥哥,到底是觉得有些寂寞了。
“你们不是什么正常人吧?”我们如同多年不见的老友,她给我倒了一杯茶水,我也向她提出了这么多年来的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