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曲折蜿蜒,周遭荒草丛生,杂乱的藤蔓交织在地面,连带着底下黄黑相间的苔藓,每行进一步都要用柴刀劈砍、木棍挑开。
鉴于陈旭的霉运,只能先远远缀在队伍后头,由冯三和余家兄弟领着几名“解差”率先在前头开路。
“啪——”
鞭子抽在肉体上发出一声闷响。
一名肩上扛着两袋粮食的犯人踉跄着险些跪倒在地。
他适时撑在树干上,抬眼对着一名身穿差服的汉子怒目而视。
惹得那“解差”越发火大,手上鞭子都再一次高高扬起。
“你小子还挺横,再瞪一个给老子试试?看老子不挖了你的狗眼。”
“一天到晚就知道吃白食,让你扛点东西还磨磨蹭蹭浪费时间,想讨打是吧?”
那犯人垂着眼眸不说话,扶在麻袋上的手却死死攥着。
要不是他脚下被铁链锁着,身上也没个武器,真是恨不得将眼前这张脸撕碎了。
旁边几名同样扛着麻袋的犯人停下脚步,都抬眼看向这名“解差”。
吓得那人不由后退一步,结果脚下一滑,摔进旁边的灌木丛中。
“哎呦!”
对方的痛呼声引得周遭的犯人解气的笑出声。
陈旭跟在后头,远远就看到队伍末尾出了乱子,他皱着眉赶紧上前察看。
“出什么事了?都停在这里作甚?”
“陈头儿!”
那“解差”慌忙从地上爬起来,像是看到救星一般跑到陈旭跟前,指着那几名犯人,告状道:
“这几个人偷奸耍滑,不好好做事也就算了,还故意拖延行程。”
他扶了扶歪掉的帽子,指着被打的那名犯人,气哼哼道:“我刚刚不过是稍微教训这人一下,他们就想合起伙来闹事。”
陈旭闻言皱眉,他目光扫过那人身后被打烂的衣裳,上边还有几道红肿起来的鞭痕,那可不像是被小小教训的模样。
一众犯人看到陈旭过来,知道对方的厉害,虽心有不服,却还是低着头不敢再放肆。
那“解差”一开始还满脸得意的站在陈旭旁边,冲着犯人们将下巴抬得老高。
可他等了半天,都不见陈旭说话。
原本还底气十足的模样渐渐收敛,他弯着腰试探出声:“陈,陈头儿?”
陈旭没有理他,只单手招来一名大汉,让他将冯三叫过来。
那“解差”心底咯噔一声,隐隐觉得事态有些糟糕,赶紧忙不迭求饶道:
“陈头儿,我错了,您饶了我这一回吧。“
他说着立马跪倒在陈旭跟前,抬手就往自己脸上扇巴掌。
“是我犯浑,我不该有点权利就得意忘形,可我也为了队伍着想啊。
您别看这些犯人可怜,其实他们都是装的,平时吃的多也就算了,走路还拖拖拉拉,这完全是在拖延队伍的进程。”
“呵,这些犯人?”
陈旭一脚将人踹开,“你还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啊。”
“是不是这身‘差服’披得久了,真把自己当成差役啦?他们是俘虏不假,可一个人扛着两袋粮食,又要走山路,你还要他们走多快?”
此话一出,对面几名犯人都不由抬起头,讶异的看向陈旭,没料到对方竟会为他们说话。
“陈头儿!”
冯三提着裤腰带,一路小跑到陈旭跟前,看着被踹翻在地的“解差”,低声询问:“可是这人不长眼的冲撞了您?”
陈旭冷冷瞥了他一眼,指着地上那人道:“他是你收进来的?”
冯三头皮发麻,赶紧解释道:“当时情况紧急,我瞧他身手不错,就先收进来了。”
陈旭也不废话,直接安排道:“将他身上的差服脱去,以后同大家一样,就当个他口中的‘犯人’。”
他们假装解差,只是为了方便行事,可不是让这些人在队伍中耍威风的。
那二十多个俘虏的地位是没有其他人高,可也不能随意打骂,若都是这般行事,他们又与刘成等人有何区别。
冯三赶紧点头应是,一马当先将那人压在地上,后头跟来的两名手下配合着将他的衣服脱了去。
那人本还想闹事,却被冯三用杂草堵住嘴,狠狠甩了几巴掌,这才老实下来。
队伍中一时安静如鸡。
但看到这人的下场,其他“解差们”态度都转变许多,也再不敢对着其他犯人吆五喝六,队伍中的氛围瞬间好了许多。
连带着,一行人的脚程都快了不少。
而另一边。
丹阳县内,西市的一处拐角下。
两名挑着担子的农夫正蹲在地上卖菜,隔壁摊子的老大爷是个卖馄饨的。
他看了眼天色,有些诧异道:“你们怎么大中午才来卖菜?这个时辰怕是不好做生意啊。”
其中一人抬头道:“您是不知道啊,其实我们天没亮就出门了,只是村离县城远,这不走了半天才到么。”
他说着,还好奇的指了指不远处的茶摊,问道:“老大爷,那边怎么如此热闹?我刚刚来时就听着有人说‘县令‘、‘剿匪’之类的。难不成,我们这儿还出了什么大事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