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一章 地上连理死同枝
程姝的话说的如怨如慕,脆甜的声音像是夏日里剥而多汁的西瓜,里头的情谊又哀怨如最多情的那阙艳词。
盛景修仰头看着她,眼睛里含着的分明是柔情与戏谑,只是这眸子里好似带着几分恍惚,程姝总觉得,他看的不是自己,而是透过自己在看什么人。
“你在想谁?”
“我的夫人。”他说。
程姝微微一怔。
这么多年来,他还是第一个能够在这个时候想起自己家里的正妻的——以往她遇到的米一个男人都是乐不思蜀,即使有妻子在那一刻也都无了。
程姝微微倾斜着头,凝视着他,想要窥探到他心里真正的想法。
“你是要说,你对你的妻子的爱很坚贞么?”
“无须对你说。”他道。
言外之意便是,他确实是爱自己的妻子,只不过没有必要用这句话来刻意与她这个外人说明什么。那些心思只是她心里的龌龊,而他半分这般的念头都没有,只是很正常的说了一句,他此刻正在想他的妻子,如此而已。
程姝心里冷笑,饶是刻意控制,可是脸上到底是带了几抹厌恶的神色。
“你像是所有的男子一样,在这一刻,想是一个被逼无奈的人,弱小而无助,好似错只在我,而你们无比高洁。可若真是如此,你此刻为何不推开我,为何你的眼里分明带着柔情蜜意。”
程姝说着,手指轻轻搭上盛景修的胸膛,指尖立起,透过半解的衣衫颇有尺度地在盛景修的胸口游走,画出一个不知名的图案。
“你分明是,君子皮,浪 荡骨。”
盛景修盯着她,眼中的柔色与笑意反而更盛了,没有丝毫被她戳破的尴尬。许久她看着他有些恍惚地开口。
“我只是在想,当时她若有你这么一分演技,我便心甘情愿的信了。”说完,盛景修又自嘲一笑,“不过当时即使她假的厉害,我也还是信了,嗯,确实也心甘情愿。”
程姝的脸终于是垮了下来,她站起身,离开了盛景修。
“你是要告诉我,即使是你的妻子不喜欢你,你也说服自己爱她是么?”
盛景修摇摇头,只是说道,“那是从前。现在她……很爱我。”
盛景修在最后三个字说出口的时候,眼中的柔情竟然到了似有水流的程度,程姝甚至无法将眼前这个人与初初在皇宫里见到他时那个不怒自威、不饰自华的盛景修联系在一起。
“只不过,一开始的时候,她为了利用我帮她避开那些她不想要的,装作很爱慕我的样子。那个时候我时常在想,若是她演的好些,或许我就会什么也不顾,一头栽进去,不会强求真意,毕竟,假一辈子和真的又有什么区别。”
盛景修抬头看向程姝。
“如你刚才那般。”
程姝眯眼看着盛景修。
这是第一次,她觉得自己不懂男人。
她以为所有的男人都是一样的,只要满足了他们的虚荣心,满足了他们的身体,他就会满足你的私欲。这是男人与女人之间不成文的交易,彼此心知肚明。也禁守着这两点,在过去,她没有出过任何错,所有的一切都会按照她设想的那样发展。
但是显然,盛景修是一个例外。
程姝不知道,盛景修这例外,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
也许他另有他谋。
虽然,此刻的盛景修满脸写着,他不屑于与她算计。
“要是她死了,你会很难过么。”程姝问。
盛景修眸子微敛,刹那间,方才的柔情尽数不见。程姝不自觉地倒退了一步。
好在,盛景修并没有什么可怕的神色显露出来。
“难过?我会让别人比我更后悔她死掉。当然,不会有这样的可能。”盛景修说的笃定。
程姝吞了一口口水,眸光转动,“曾经我见过一对夫妻,他们是少年结发,十分的恩爱。那个男人因为涉及朝廷党争的祸事,半生都在各地辗转,担任一些尚不能叫妻儿果腹的官职。女人对他不离不弃,却也因为为他操尽了心思,所以不过四十就撒手人寰,与男人天人永隔。”
“那个男人起初也十分的悲痛,悼念亡妻,每每提及,总是要情不自禁地落下几滴眼泪。可那又如何?不过第二年,他就在父母的主持下,续娶了旁人,生儿育女,继续着他的日子。我曾专程托人去打听过,他妻子的坟头草都一丈高了,也无人去修剪,他只怕也早忘了。”
程姝看着盛景修说道。
“说来,这世间情感,或许有珍贵之处,可不过是那个情字而已,至于人么,你可,我可,旁人亦可。事儿都是那些事儿,换个名字罢了,哪有诗文唱词里说的那样不可转移?”
盛景修轻笑一声。
“你不认同么?”程姝问道。
盛景修点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