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花笺
“爹,盛景修送给爹的盒子里所装的东西叫无谓,那爹知道女儿这手心里的东西,是什么吗?”
“是留不住。”
“人一生想要留住的东西很多,可是往往最后都是一场空,爹你知道是因为什么吗?”
姜鸢梨和姜思远四目相对,前者没什么语气地说道,“是因为,人在拥有这个东西的时候,是从来不会想着要留住的。”
“而当你意识到你想要留住某样东西的时候,这样东西其实已经离你而去了。”
“譬如,爹你想要的一家和睦,已经是留不住的东西了。就算是我能如你的愿,别人也未必能。”
姜鸢梨将手缓缓收了回来,恭敬地朝姜思远行了一礼。
“方才刘婆子同我说,这府上的东西都是一笔笔记录在册的,没有主子的意思,下人们是不敢随意吞没的。”
“刘婆子是哥哥的奶妈,我很好奇,她口中说的主子究竟是谁。”
“爹,您好奇吗?”
姜思远皱眉看着他。
姜鸢梨笑笑,“明儿爹爹下朝回来以后,就知道了。”
姜鸢梨不等姜思远开口,便行了礼,转身走出了姜思远的书房,独自一人行入了黑暗之中。
停下月光如水,一处明白,一处黑暗,将凹凸不平的地面映衬的像是一汪清浅的湖水一样。
姜鸢梨行至院中,周围还有被下人们清扫堆积起来而没有完全消融的积雪。
姜鸢梨仰着头,长舒一口气,一团白雾袅袅而起,将她的脸都氤氲其中。
她仰着头看了一会儿天上的月亮,再次平视前方时,却看到了盛景修的脸。
他站在不远处,身上不过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玄色织锦长衫,唇色青白,平静地看着他。通身的气质,看起来竟然有几分像是仙人一般,在这样的月色里,有些不像真实的人。
盛景修见她站在原地半晌没有动静,只是呆呆地看着她,眉头轻佻。
“怎么,同你爹说了会儿话,人竟然傻了?”
姜鸢梨眨眨眼,喉头滚了滚,走上前,站在盛景修的跟前,端详了他好一会儿。
“竟是真的。”
盛景修笑道,“怎么,你以为我是个幻影?看来你还真的是爱慕我爱慕的真切,竟然随时都能出现我的幻影在你眼前。”
“我只是觉得,这个时候,你大抵是不会出现在这里的。”
盛景修淡淡地嗯了一声,“有些睡不着,听人说你也没有睡,便来了。”
“听人说?”
盛景修没有回她,而是身后执起她的手,垂眸说道,“带我去你房里坐坐,白天的时候走得急,本想去看看的,却给错过了。”
姜鸢梨看看四周,觉得这个时候也不会有什么人看到他们,便就带着盛景修去了。
玉竹见到姜鸢梨和盛景修一道回来吓了一跳,慌忙行礼。
“不必多礼。”盛景修淡道。
玉竹没想到盛景修会和她说话,一时间竟愣在原地了。
“玉竹,你先下去吧。”
“是。”玉竹退了出去,将房间留给了他们二人。
盛景修进屋来,左右看了看,带着难得好奇的目光。
姜鸢梨和上门,回身看到盛景修这幅样子,竟然看出几分少年稚气来。
“瞧你这样子,像是没见过似的。”
姜鸢梨本想说的是没见过寻常人家的屋子,却不想盛景修理解成了另一番意思。
“你是我第一位夫人,在你之前我什么女人都没有,如何见过姑娘的闺房?”
姜鸢梨愣了一下,拉着他坐了下来,看了他几眼,好笑道,“我又不是这个意思。”
盛景修捏着她桌子上摆着的未曾来得及收起的花笺,带着几分玩味道。
“花笺纸,要写什么?”
姜鸢梨道,“不过是闲来打发时间玩的。”
她伸手去夺,却被盛景修给躲开了。
“打发时间?”盛景修没有什么语气地说道,“听闻姜家大姑娘曾写过一封花笺给自己心爱的少年郎,只因在瞿林侯府的宴会上不小心掉了出来,被人看见了,当众将那情诗读了出来,这才没有送成。”
“京中传闻,你这花笺本是送给华庭的。”
盛景修抬眸看着她,像是在探究又像是只是随口一说。
姜鸢梨抿唇,伸手将那花笺拿了过来,淡道,“不过是京中人们以讹传讹的,王爷也信。”
“是吗?彼时我倒是也在,瞧你确实是往华庭那边看了几眼。”
姜鸢梨低着头没有接话。
盛景修继续道,“若不是给华庭的,那你那封情诗,是送给谁的?”
姜鸢梨抬头,嘴角含着一抹明媚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