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翰林不但在黄杨村,就是在整个善国县都是个鼎鼎有名的人物。
善国一带是殷商始祖的发源地,三千年多来出过不少影响整个中国的大人物,但大多是两千多年前的角色事迹,虽然影响深远但却身影模糊,近三百来年名气最大的人物里黄东田可算上一个,清史稿里可以找到对他的记载。前几年人民公社平坟时,不是没有人想过湖边高地上的那座翰林墓,公社议了再议,就没再动这一块的主意,现在孙三再次旧事重提,场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槐树下的纪连忠和黄连保的身上。
纪连忠说,”我来黄杨村以前,也听别人说起黄翰林的故事了,黄书记是咋想的他的坟?“
黄连保讲,”这事在几年前也议过,不是说我们没考虑过扒他的坟,后面被公社给否了,现在的形势不一样了,全凭宣传小组来定。“
纪连忠说,”如果让宣传小组来定,那这事咱现在就定下来,扒!黄东田本来是一个贫农,出身无产阶级,却被富贵权力所吸引,通过腐朽的封建科举制度,投身于封建阶级最大的头子满清皇帝,成了无产阶级的叛徒,还做皇帝的老师,这种人是封建阶级最典型的代表,难道还不是打倒对象?!他的坟墓不扒,就代表封建余孽永远残留在黄杨村,不,整个善国县的大地上,整个刘园市,整个山东,整个中国,随时都有复辟的可能性!所以一定要扒!”
话音一落,他身边的人和周边的年轻人都跟着响应。
嘈杂过后,一个老头拄着拐棍颤巍巍走上前道,”今天你们扒黄翰林的坟,赶明天你们不得去扒孔仲尼的坟!”,是原来教书的杨益谦。
孙三回应,“孔仲尼是哪个?该扒就得扒!”
纪连忠讲,“孔仲尼就是孔老二,杨益谦是臭书匠,现在不敢把孔老二叫做圣人了,改叫仲尼,可见封建思想多少沉重!要我说,孔老二的坟该扒就扒!他的坟我定不了,中央定,要扒的话我参与!孔令仁,你是孔老二的后人,你说能不能扒?”
民兵队长孔令仁大声说,“当然能扒!孔老二虽然是我祖宗,但现在文化革命破除封建,思想上和行为上都要革命,我不认这个祖宗了,扒!”
纪连忠讲,“既然大家一致同意扒掉黄翰林的坟,革命小将们!跟我走,咱们出去到湖边扒掉黄翰林的坟!”,便带着一伙子年轻人离开场地。
黄连保和几个大队领导相互看了看,交头接耳说了一会,也回到大队部里拿了工具往翰林的坟地跑去。
社员们看着宣传队和大队领导们都出了村子,相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群人也跟着去了,留下来一群人等了一会,没见人回来就有人离去,一刻钟下来,渐渐都散去。
黄保芹和儿子回到家里,给他爹讲黄翰林的坟地给扒掉了,他爹想着自己打小在坟旁边掏麻雀、粘知了鬼,摇摇头叹了一口气没再出声。
再过一天的早上,家里人起床准备上工,村子里的大喇叭又开始广播,要社员们不去地头,而是到大槐树前集合开会。
杨玉霞留在家里,爹娘两人又到了村子中间大槐树前,看到工宣队的一伙子人站在槐树底下,等到人拢了个差不多,纪连忠又开讲了,“昨天在社员们的共同努力下,咱们黄杨大队的破四旧工作又到了一个新阶段,终于把封建阶级在善国县的代表黄东田的坟给扒了,会后社员们要排队参观一下,今天咱的大会主要说的不是这个事!咱还是说说封建遗毒在黄杨村里还有没有,还存不存在?”
远处有人说,“家里的年画都扯了,黄翰林的坟都给扒了,哪还有什么封建遗毒!”
纪连忠讲,“这位同志讲的似乎不错,但是在宣传队看来黄杨村还有很多的封建遗毒存在,有些封建遗毒表现在物件上,可还有许多更深的封建遗毒表现在思想行为和风俗习惯上,这方面,要不让魏晓亮同志上来说一下。”
魏晓亮走到前面清了清嗓子,讲,“昨天,我们一起去扒黄东田坟的时候,大家一起在那扒,大队的何进伦喊了一声黄连保书记‘四哥’,咱们村里的人都知道黄连保在他家是老二,那怎么会被叫四哥呢,一问原来他们是仁兄弟,现在让黄连保和何进伦上台,问一下你们俩是不是仁兄弟?”
两个人上到前面,回应讲是。
魏晓亮说,“那你俩讲讲这个仁兄弟是怎么拜的。”
何进伦看了一下黄连保,黄连保看了一下何进伦,何进伦说,“四哥你先讲”,黄连保讲“别叫我四哥,何进伦你先讲。”
何进伦一下被噎在那里,想了一会说,“这事得有个十来年了,四哥,不,黄连保书记,刚从复员回来在大队上,那个时候还叫村上,做民兵队队长,我看着他以后有发展,大队的社员们都知道我家是外来户,经常受欺负,我就找了杨修广,他跟黄书记从小的关系好,提了一下,就拉着几个人拜了仁兄弟。”
魏晓亮讲黄连保你说一下是怎么回事,黄连保说,“杨修广跟我提这事的时候,我也犹豫了一下,问我爹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