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月鹿接过公函,顺势从妆台前起身,来到外间。
沐妗自然也随着张月鹿一起来到外间。
于是只剩下齐玄素,不管怎么说,不再那么尴尬了。
齐玄素坐到张月鹿方才的位置上,发现自己的短剑“青霄”就被放在妆台上。
他在见张月鹿之前,先去了一趟雷小环给他安排的住处,将身上携带的行李、兵器都放在了住处,只带了一把从不离身的“青渊”,这也是他要回去拿酒的缘故。
想来是张月鹿帮他脱下外袍的时候,发现了被他挂在腰间的短剑,他甚至可以想象,张月鹿独坐妆台前轻轻摩挲短剑的样子。
毕竟这把短剑名为“青渊”,取“青霄”的“青”字,又取“天渊”的“渊”字,对于两人而言,意义非凡。
齐玄素收起“青渊”,又对着镜子仔细整理了仪容,这才起身来到外间。
此时张月鹿正坐在书案后面,那张公函被放在她面前的桌面上。
齐玄素问道:“慈航真人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只是关于你的人事调动而已。”张月鹿淡淡道,“从此以后,你不再是正一道弟子,而是全真道弟子。”
齐玄素早就已经知道,并没有如何惊讶。
张月鹿看了他一样:“看来你是早就知道了。”
“你不高兴?”齐玄素问道。
张月鹿道:“没什么不高兴的,只是师父显然早就知道此事,却故意不告诉我,你的面子着实不小哩。”
齐玄素早就知道张月鹿心思缜密,想要糊弄她并非易事,放缓语气道:“还是不高兴了,大约是东华真人与慈航真人提前沟通过吧,别人也没这个资格。至于我的面子,那可真是高抬我了,我连东华真人的面都没见过,与慈航真人也只是一面之缘而已,真人们有自己的考量,怎么会在意我是怎么想的。”
不可否认,齐玄素说的是情也是理,就算张月鹿也挑不出什么错处。
张月鹿叹了口气:“我当然知道不是你的原因,不过我总觉得东华真人有什么图谋,让你做了棋子。”
齐玄素心中不无感动,不过还是说道:“我这么一个小人物,哪里值得堂堂东华真人如此大费周章地算计。”
张月鹿心思缜密不假,无奈得到的信息严重不足,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不可能凭空推测出真相,道:“希望如此吧,你还是要多留心。”
齐玄素点头应下。
张月鹿犹豫了一下,又道:“还有一件事,等到此间事了,我们返回玉京,师父想要见你一面。”
这可就是大大出乎齐玄素的意料了,他不免一惊,然后便是心虚,好半天才期期艾艾道:“慈航真人……她老人家见我做什么?”
张月鹿似笑非笑地看着齐玄素,反问道:“你说做什么?”
齐玄素虽然曾经早就见过慈航真人,但那时候他并不知道慈航真人的身份,慈航真人也不知道他的身份,正是无知者无畏。如今却是不一样了,他知道慈航真人的身份,慈航真人也知道他的身份,他还真有些怯。
“能不能不见?或者我就不回玉京了。”齐玄素问道。
张月鹿加重语气,再次反问道:“你说呢?”
齐玄素无奈叹气:“你这边的亲朋长辈两只手也数不过来,个个身份不俗,十个里有九个对我不满意,我还得挨个见过去,实在是个苦差事。”
按照道理来说,齐玄素不好当着张月鹿的面说这些话,不过张月鹿不仅没有在意,反而还表示赞同。
她柔声道:“没有办法,你就多担待吧。”
齐玄素抱怨之后,又自省己身:“不过话说回来,还是我自己的原因。”
“当年纵横家祖师第一次游说秦王失败,归至家,妻不下纴,嫂不为炊,父母不与言。待到他一人佩六国相印,权倾天下,当此之时,天下之大,万民之众,王侯之威,谋臣之权,皆欲决其策。他路过龙门府,父母闻之,清宫除道,张乐设饮,郊迎三十里;妻侧目而视,倾耳而听;嫂蛇行匍伏,四拜自跪谢。”
“嫂何前倨而后卑也?只因是位尊而多金。贫穷则父母不子,富贵则亲戚畏惧。人生世上,势位富贵,盖可忽乎哉?”
“说白了,还是我不争气,玄圣在我这个年纪,虽然还未整合道门,但也堪比副掌教大真人,我若有玄圣一半的能耐,万不至于如此。”
张月鹿玩笑道:“等你做了大掌教再去云锦山,我爹娘定会清宫除道,张乐设饮,郊迎三十里;到时候让张玉月蛇行匍伏,四拜自跪谢。至于我,当然是侧目而视,倾耳而听。”
齐玄素笑道:“你这是答应了?”
“答应什么了?”张月鹿问道。
齐玄素笑而不语。
张月鹿子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失言,不由脸色微红,啐了一口:“等你见了我师父再说其他。”
齐玄素喃喃自语:“说起来,我与慈航真人也算是旧相识……”
张月鹿打趣道:“那你见面之后,可以这么论交情,我不反对。”
齐玄素哪有这个胆子,讪讪道:“也就是在背后跟你说一说,见了慈航真人,我只有聆听教诲训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