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店小二离开,明月方诚恳回道:“让李公子见笑了,在下才疏学浅,不通时事,只听说过一个道理,便是说若君王爱护百姓,百姓自然拥戴君王。”说到此,她自嘲一笑,戏言:“除此之外,明月对于时事,便像是一头牛站到了公明仪面前。”
李从嘉听明月巧用了古时典故,不由含笑:“公明仪对牛弹琴,牛不入耳,徒叹奈何。饶是伊公子思维敏捷,妙语解颐。”
“在下惯爱胡说八道,让李公子见笑了。”说到这,明月正色道:“此番自洛阳千里迢迢而至江南,皆因家中徒生变故,无奈之下,只得前来投奔亲人,以期有处安身之所。”
李从嘉不由甚为同情,道:“伊公子将往金陵城何处?我熟悉地形,可指路一二。”
明月闻言精神一振,向李从嘉拱手:“能得李公子帮助,是明月之幸!先谢过李公子!实不相瞒,在下所寻,实为姨父姨母。听家父说,姨父尊姓周名宗,曾任宣州节度使,居住金陵。不知李公子可有听闻此人?”
李从嘉不假思索:“听来像是周司徒大人。”
“在下不清楚姨父现况,只听家父说姨父因年老已致仕,但是否为司徒之职,在下无从得知。”
“个中缘由,待伊公子见到周司徒大人,自见分晓。今日与伊公子相谈甚欢,我又恰好有空,待用餐完毕,便一同前往,不知伊公子意下如何?”
明月喜出望外:“自然是求之不得、感激不尽。”
李从嘉微微一笑,唤青衣男子进来,低声吩咐了几句,青衣男子领命而出。
几人开始进餐。期间,李从嘉问起周国都城开封的情况。对于开封,明月匆匆到达、匆匆离开,根本算是一无所知,而陶世安多年来随伊华实到开封行商,往返次数多了,积累了不少见闻,便把所见所闻所感告诉了李从嘉。
青衣男子回来向李从嘉复命时,几人已用餐完毕。
得到青衣男子低声回复的信息后,李从嘉道:“很好,可出发了。等一下,你在前面带路。”
“是。”青衣男子领命后,即下楼准备启程事宜。
李从嘉和明月、陶世安上了马车,李从嘉的两个随从骑马一前一后护卫着马车。车缓缓出发了,走了约一里路,明月突然想起刚才临出望江楼时,她特意留心观察,竟又看到端酒菜上“凌波”雅间那个店小二在偷偷打量李从嘉。
回想望江楼店小二种种异常,她心有不解和不安,毕竟,初到江南,便幸运地遇到李从嘉,不仅为她设宴洗尘,更热心地帮她寻找亲人,这番情谊,她岂有不感激之理。
在不解和不安的情绪推动中,她对李从嘉说:“李公子,在下心中有一个疑惑,但又不知是否为错觉,不知当说不当说?”
李从嘉不明所指,道:“但说无妨。”
“在下建议,公子派一个随从往回走,跟马车相反方向走半里路,然后折返,再跟在马车后面,多留心观察周边,或许会有意外发现也说不定。”
“意外发现?”李从嘉一脸不解。
明月不敢肯定,不由泄气:“或许不会有。”
“或许会有的依据是什么?”
明月这才把所看到的望江楼店小二几次异常举动说了出来。
李从嘉听完,沉吟不语,再看明月一脸认真,又回想了一遍在望江楼的情景,方决定让黑衣随从依明月建议行事,其余人则继续往南一坊行进。
马车终于停在南一坊其中一处高大府门前,明月挑帘而看,“周府”两个大字赫然入目,她心情不由紧张、悲伤起来。
紧张,是因为她毕竟从来没有见过姨母,姨母的样子会与娘亲有相似吗?身体是否康健?是否记得还有一个名叫伊明月的甥女?
悲伤,是因为姨母是她唯一的亲人了,等一会,若是姨母问起家里的情况,该如何回答?
一时间,心绪几转,明月感觉没有勇气下马车。
“伊公子,我刚才已差人核实过,此处便是周宗府邸,他告老辞官后,皇上赐予他司徒之职。”李从嘉见明月盯着周府大门发呆,提醒道。
明月压抑着复杂不安的心情下了马车,走到大门前,轻轻叩响了门环。
不一会儿,来了一个家丁开门。明月自报:“烦请通报夫人,洛阳伊明月拜见姨母。”
家丁客气地回:“请公子稍等,小的这就去禀告夫人。”
家丁进去通禀后不久,明月听到远远地传来一阵急切的呼唤:“月儿,是你来了吗?我的妹妹让你替她回故乡了吗?月儿,快让姨母好好看看你。”
明月一阵激动,一阵恍惚,这呼唤的声音,竟与娘亲的声音有几分相似。
顾不得家丁还未出来相请带路,明月三步并作两步进了府中,循着声音快步走了过去。转过照壁,只见前面不远处,一个穿着紫色衣裙的妇人,由丫鬟扶着,一边急急走着,一边连声唤着:“月儿、月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