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流逝,时间就像那飘飘忽忽吹过来的风,伸出手去,根本无法抓住。
转眼过去半年,树上的叶子也在悄悄变黄,不知道哪一天,突然就落下了第一片黄叶,宣告着又一年秋天的到来。
半年间,程府派人到伊府两次,询问婚期事宜。
半年来,明月不肯与程三公子成亲的态度始终无比坚决,没有一丝改变。面对父亲的犹豫不决、举棋不定,她一字一顿地说了十二个字:“要么退婚,要么逃走,要么自戕。”
虽然是短短的十二个字,却让伊华实听得心惊肉跳。看着容貌与性情均与她娘亲年轻时非常相像的女儿,想起初认识她娘亲时发生的一切,他感到既忧惧又无奈,暗叹世事弄人,默默祈愿女儿此生能有坦途可行,不要像她娘亲那样经历曲折起伏才找到理想归所。同时他也明白,女儿所言,并非虚言。
此番进退两难的局面,伊华实暂时无计可施,唯有继续以女儿缠绵病榻为借口,拖延着时间。但究竟能拖延到什么时候,他心里没底。
明月更是终日忧虑。半年来,她一直待在府中,不曾外出。即使伊府很大,但她与辰子、虎子几乎翻遍了府中的每个角落,熟悉得已再无乐子可寻。与此同时,被久久无法解决的婚事压在心上,令她觉得每一个日子都像是堵上了厚厚的乌云,压抑而烦闷,于是越来越提不起精神制造玩乐活动。
被困府中的时间越长,她越想外面广阔的天地,也经常会想起伊水畔那个一身白袍的男子,想象男子所说的开封城会是如何一番风貌?默默自问此生与他是否还有相见之日?每次思之忆之,她都忍不住拿出他交予的玉佩,握于掌心,轻轻摩挲。
看着树上变黄的叶子,她数了数日子,与慕容俊约定的一年之期,尚余半年。她盼望时间快快过去,春天快点到来。她盼望到相见那日,他能为她带来希望与转机。
她盼望着,又惶恐着,盼望他依约而来,惶恐他失约不来,或者是有所牵绊而不能来。
在盼望与惶恐交织中,时间愈发显得无比缓慢、无比漫长。
忧思笼罩之下,又过了一旬,日子渐凉。
这一天,明月披着披风坐在芳懿院的石凳上,心情寥落地趴在石桌上,看成群结队勤劳的蚂蚁协力搬运着食物回洞里。她眼里似有蚂蚁,又似无蚂蚁,目光空洞,头脑混沌,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慢慢地,天色渐暗。一个胖嘟嘟的小脸蛋也趴在了石桌上,正好在明月对面。
“姐姐,在看什么?”耀宗一脸天真地问。
“蚂蚁!”明月懒洋洋地回答。
“蚂蚁有这么好看吗?比宗儿更好看?”耀宗朝明月做了个鬼脸,想逗姐姐笑。他不知道此刻心里乌云密布的姐姐根本笑不出来。
“小屁孩,少来捣乱。姐姐心烦,没心情跟你玩,天快黑了,你快回你娘亲院里。”说到这,她像是想到什么,抬头往院门那边看去,感到奇怪:“咦,带你的奶娘呢?”
耀宗伸出手指放到嘴边“嘘”了一声,故作神秘地说:“姐姐别那么大声,我是故意跑掉的,奶娘好烦,整天管着我,不给捉蟋蟀,说弄脏了衣服,不给捞鱼,说弄湿了衣服,不给跑得快,说怕摔伤了。我才不要奶娘管着,所以趁奶娘不注意,偷跑到姐姐院……”他还没说完,外面响起了奶娘呼唤他的声音:“少爷,你在哪?快出来,跟奶娘回去,哎呀我的小祖宗啊,你别躲着,我一把年纪,可经不起惊吓呀。”
耀宗听到奶娘的声音,就像听到鬼叫一样,马上钻到明月的披风里面,小声央求:“宗儿求姐姐,别告诉奶娘宗儿在这里,宗儿想再多玩一会。”
听到弟弟诉说无法自由地玩耍,诸多约束,明月不禁想到了自己目前的处境,不由感同身受,于是柔声说:“弟弟别怕,姐姐不会告诉奶娘的,等你觉得玩够了,姐姐再送你回去。”
耀宗欢愉的声音在披风里面响起:“宗儿喜欢姐姐,以后宗儿能常常过来跟姐姐玩吗?不知道为什么,其他人都不愿意跟我玩。”
“当然可以,姐姐这里,也是家的一部分。”明月说到这,突然又想起婚事,心绪因此一下子变得渺茫。
“命运是否会来一场汹涌的波涛,把我推向黑暗的深渊?我无法决定自己的去向,谁知道我何时要离开这个家呢?”明月默默地自问。
耀宗的奶娘急急的走了进来,向明月施了一礼后,问:“大小姐,你可见到少爷?我到处都找不到他,这会天要黑了,不知道他跑到哪儿藏了起来,可真把我急死了。要是让夫人知道少爷没了踪影,我就要受罚了。”
“没看到。但你不用急,只要宗儿没往外跑,在府里会安全的,小娃儿贪玩忘了时间,不足为奇,说不定他自己先回去了,你回怡景院找找看。”明月淡淡地道。
“谢过小姐,希望如小姐所言,少爷自己跑回院里去了。”
“去吧。”
待奶娘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