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氏一边往床榻靠近,一边说:“月儿,你爹爹和我担心你的身体,特意来看看你。不管外出归来有多累,也不能空着肚子睡觉呀。再好的身体,也需饭食来养,若不然,即便是能徒手搏虎的壮汉也扛不住呀。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才昏昏久睡?”
不见对方回话,姚氏心里便越发肯定所猜测之事了。她走到床边,虽然看不到床上那个人的脸,但看到被子在轻轻地抖动,她心里一阵得意,觉得自己推断正确,精明无人可比。于是她提高了声调:“哎哟,月儿,你为何抖得如此厉害?是觉得冷吗?是否受了风寒所致?快给我看看。”说完,她一把掀开被子,待看清楚,她得意地笑了,一切如自己所料,床上躺着的人,正是明月的贴身丫鬟莲儿。
明月那臭丫头的鬼把戏算是被揭穿了,姚氏脸上笑意更加灿烂,嘴里却故意失声大叫:“啊,老爷,不好了,你快进来看看。”
伊华实听到姚氏大叫,吓了一大跳,连忙冲进来,看到床上躺的人并非女儿,而是吓得瑟瑟发抖的丫鬟莲儿,惊讶之下,忙问:“怎么回事?快说。”
莲儿急忙爬下床,扑通一声跪到伊老爷面前,双手贴地,脸埋在双手间,带着哭腔说:“婢子什么都不知道,是小姐让我睡到她床上,还吩咐说务必等她回到房间时,婢子才可以下床。”
此时小桃跑了进来,也跪到伊老爷面前说:“婢子与莲儿确实不知怎么回事,小姐回来后,老是说心里烦,还说一想到要跟程公子成亲就难过得想死。小姐离开芳懿院时,只交代婢子和莲儿按她吩咐行事,其他的,什么都没说。”
伊华实心里一惊,心想女儿该不是刚回来又偷跑了吧?可把守伊府大门的家丁均已被特别叮嘱过,应该不可能违抗他的命令放明月出府的。
“月儿,你只是躲到府里某个地方,故意吓爹爹的,对吧?”伊华实在心里自我安慰。
“老爷,依我看,月儿八九不离十是跑出府去玩了,若是在府中,天早已黑透了,她不可能既不吃饭,又不回芳懿院。”
“她敢?”姚氏这几句话,说中了伊华实心中最担心的事情。他不禁又怒又怕,怒的是,女儿平时种种率性也就罢了,这回已千叮万嘱不可出府,却还如此妄为。怕的是,女儿这一走或许就再也不回来,再也见不到她。到了此时此刻,他真的后悔了,后悔在女儿不知情的情况下,安排了与程府联姻,且偏偏选中的是她厌恶的三公子。
“她有何不敢的?只要老爷一如既往无限度地予以娇纵,她就敢上房揭瓦片、下海斗龙王。”
伊华实虽着急担忧,但心思是清明的,他不满地看向姚氏:“你非要在此时火上浇油吗?这些年,你可曾真心为月儿做过什么?”
姚氏一脸委屈,泫然欲泣,道:“忠言逆耳,良药苦口,若不是真心为她好,我何须这般诚恳劝告,徒惹你生气,遭你嫌弃,倒不如说些巧语花言令你心里舒畅,可如此做,于事何益?”
看姚氏眼泪汪汪,伊华实更恼火,他想出言斥责,但看到多个下人在旁,为顾及她颜面,只好把话吞回肚里。他背对姚氏,负手身后,默默感叹姚氏不及明月娘亲一半,明月娘亲大方得体、知书明理、处事从容而周全,而这女人,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终究是乡野粗生粗长的人。
伊华实轻叹一声,转而想到儿子,顷刻间,对姚氏的恼怒不满,也因乖巧可爱的儿子而抵消。他收拾心绪,马上吩咐管家安排人员在府内相关院落搜寻,并对搜寻人员说是老爷丢失了一块心爱的玉璧。他安排如此大动静的搜寻,一来是考虑到若明月真是赌气在府中某个地方躲起来了,可以通过此举逼她现身;二来若经过细致搜寻仍未见她,便可证明她已溜出府去了,若当真如此,再另想对策。
一时间,伊府灯火通明,家丁和丫鬟被分配到不同的院落进行搜寻。
安排妥当搜寻事项后,陶世安返回芳懿院,走到伊华实身旁,悄声告知:辰子、虎子不知所踪。
听到这个消息,伊华实反而安心多了,他推测,若是女儿决意逃婚而远走他方,不大可能会带着辰子、虎子一起走。如今三人均不见踪影,说明极有可能像往常那样一起溜出府去玩了。想到这,他走到芳懿院前院坐着,决定在此等女儿回来。
就在伊府上下寻找伊老爷心爱的玉璧时,明月三人到达了万春楼外边。只见万春楼张灯结彩,灯火通明,门前人来车往,好不热闹。
明月在万春楼外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坐下来,辰子、虎子两人则从后院翻墙进入了万春楼。
进去后,两人找到了厨房所在,蹲在厨房外边的窗户下,隐身黑暗处,伺机向里偷瞄。他俩看到里面有几个厨工正在忙,不久后,他俩听到其中一人说:“这道羊肉汤是程公子最爱喝的,你们可要给我看好火,再炖半个时辰就可上菜。还有这道蒸鲂鱼,务必掌握好时间,确保鱼肉细嫩鲜美。这程公子可不好侍候,嘴刁得很,脾气又臭,你们可要多长点记性,千万不能偷懒,务必按要求做好这些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