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被交给接手人之前,老莫和老祁肯定是不会打开钢铁棺材的。也就说,如果一切顺利的话,等他们发现棺中的我已经变成了锈迹斑斑的旧铁锚时,我已经跑得无影无踪了!
但这同样是把风险转嫁到了小惠和刘师傅身上!明眼人一看到锚,第一反应肯定是船!
那刘师傅自然就成了第一嫌疑人!
然后是小惠!
这也不行,那也不通,我不由得焦躁起来。
这时,船忽然摇晃起来,风从两头的气孔中穿过,发出哨子般地尖叫声。
起风了!
“这是要下雷暴雨啊!”
我正在思索新的脱身之法时,老祁的声音响了起来,看来他们已经吃完饭回来了。
“老刘,你这一船河砂装这么满,一会儿要下起大雨来,这河砂一吸水,你的船承不承受得起哦?”老莫不无担忧地道。
“放心吧,老板,承重肯定是没问题的。”老刘慢腾腾地道,“倒是你们这个铁箱子,滑不溜丢的,绳子也没法固定,我担心一会儿风大,别给滑河里去了……”
“那不至于,这箱子重着呢!”老祁打断道,“它就相当于你这船的压舱石,除非船翻了,否则,就算我们人被吹走了,它也不会滑掉的!”
“那就好,那就好。”刘师傅似乎很听劝,不再为箱子的安全操心。
我听着他的声音,像是已经走到我的脚边了。“笃笃笃”三声,他用指节轻轻敲击着钢板。
“喂,老刘,你离那远点!否则里面的东西有任何闪失,你都脱不了干系!”老莫喊道。
这时,风越来越大,我明显感到船晃动的幅度越来越明显,频率也越来越高!
“知道了,知道了。”刘师傅仍然是一副慢悠悠的腔调,仿佛对一切都漠不关心。
“会憋气么?”
我耳边忽然传来一个既陌生又熟悉的声音。明明就是刘师傅说的话,却又偏偏不同于他平常的发音!
“会……”
“那就赶紧憋着!”
话音未落,船突然剧烈地颠簸起来,跟着像是进入了一个漩涡,飞快地转起圈来!
我被颠得七荤八素,外面的人显然也不好过。我先是听到小惠的一声惊呼,接着是老祁的呼救声,随着那声“救命”戛然而止,我判断老祁已经掉进河里去了!
“老刘!你搞什么鬼?快,快去稳住舵!不然我们谁也活不了!”老莫的声音充满了紧张和恐惧,“老祁,老祁!你个旱鸭子,不让你上船,你非要来!妈的,这下你老婆可就真的要带着你儿子改嫁了……”
“妖风,妖风!莫老板,我控制不了船舵了!”刘师傅又恢复了他往日一贯的胆小怕事,声音里满是窝囊,“这可怎么办才好?这一船砂要是没了,我……我可没法交代……小惠……小惠……你快去扶一把莫老板……”
“莫老板,你抓紧了!把包先丢过来,对,手抓住绳子……”
“糟糕!铁箱子要掉河里去了!老祁!你他妈的真是乌鸦嘴……哎呀不好,船要翻了!”
老莫话音刚落,我就听到一声巨大的“噗通”声,接着整个人像失去了重力,被钢铁棺材拖带着沉入了河底!
无数泥沙从气孔中涌入,河水也逐渐充满整个钢铁棺材。我憋着气,内心却开始动摇起来。看来此番凶多吉少,今天大概率是要交代在这里了!
凭借着半年多来的苦修,我以数倍于常人的憋气能力苦苦坚持,就是不知道要坚持到什么时候。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渐渐感到晕眩起来,这是缺氧的征兆。就在我几近油尽灯枯的最后一刻,铁棺外传来开锁的声音!
我不禁精神为之一振。苦于无法挣脱四肢上的铁链,只能默默等待。
终于,铁棺的盖子被打开,一张满是沧桑却坚毅无比的脸庞出现在我面前,却不是刘师傅是谁?
我心头一松,忘了继续憋气,“咕嘟咕嘟”连喝了好几口夹杂着泥沙的河水,人也一下子晕厥了过去……
“非羽哥哥,你醒醒,你快醒醒!”
我浑身酸麻地醒来,就见到小惠哭红的双眼,以及满脸的忧心。
“我……我得救了……”我舔了舔嘴唇,一股河水的泥腥味,“这……这是哪里?小惠,刘……刘师傅呢?”
“这是大伯临时找的小旅馆,放心吧,很安全的。”小惠脸上露出会心一笑,眼角却还挂着泪珠,“大伯出去买吃的了,应该马上就回来了。”
“你们的船……”
“船毁了,货也没了。不过没关系,我们都没事。”小惠满不在乎地道,“大伯决定不再跑船了,省得那些坏人惦记。我们一起去杭城,大伯说他会重新给我找个学校上学,然后他就在学校边上摆个摊卖小吃,我们开始新的生活……”
“刘……刘师傅为什么要冒险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