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度认为这次我是真的死了。

冷，没有生气的冷，彻头彻尾的冷！

冷，本身也是一种温度；但这种冷，没有温度！

难以形容的冷，冷到极致的冷！

没有人可以在这种冷中存活！

除了我。

我是翔。

我还是人吗？

没有光，没有温度，茫茫的一片，没有生机，没有颜色。

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虚无。

无边无际，无始无终，无形无质，无时无空。

除了无，只有无。

“喂，你醒醒，你压到我头发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把我唤醒。我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片草地上，头顶艳阳高照，身边繁花锦簇，暖洋洋，香喷喷，说不出的舒坦惬意！

侧过脑袋，一张俏脸映入眼帘，是小芳！

“芳，你怎么在这？这是哪儿？”我坐起身来，一脸疑惑地望着她。

“你能在这，我为什么不能？”小芳俏皮地一笑，道，“这里是桃花源，你忘了？我们一年级的时候来这里春游过。”

“桃花源？啊，真是桃花源！”我跳了起来，抚掌笑道，“我想起来了，我们第一次相识，就是在这里！”

“对。那是我转学到你们班的第一天。”小芳甜甜地笑着，“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觉得特别亲近。”

“我……我也是。”

我站在小芳身后，微风吹起她的秀发，有几丝飘到我的鼻尖，我感到一阵痒痒，忍不住伸手揉了揉鼻子。

“你说你最喜欢我的麻花辫，可是我听说到了初中，学校不许学生留长发，以后我都不能扎麻花辫给你看了……”

“初中……初中……”我喃喃自语，“你初中要回自己家那边上了对吗？”

“是的。”小芳道，“我爸妈复婚了，我也该回到他们身边去了。翔，你会想我吗？”

“当然。”不知为什么，我的意识里突然没有了沈娴，只剩下眼前的小芳，“我生日那天，你没能来，你不知道我有多遗憾！这么多天来，你知道我经历了什么吗？”

“我也很难过，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小芳碰了碰我的手背，垂着头道，“我每天都想你，做梦也想。我祈求上天再让我见你一面，没想到今天终于成真了！我好开心啊，翔！”

“芳！”我不知哪来的勇气，一把抱住了她！

我们笨拙地爱抚着对方，但也仅仅限于爱抚。

“翔，我们这样，我不会怀孕的吧？”小芳靠在我的胸口，不无担心地道。

我抚摸着她的长发，贪婪地吮吸着她发尖的香味，安慰道：“不会的，我们又没有脱衣服。我听说，一男一女，要脱了衣服睡在一起，才会怀孕呢……”

“嗯，那我就放心了。翔，抱紧我，我冷！”

“太阳这么大，你怎么会冷呢？”我闻言不觉纳闷。

“太阳？哪里有太阳？”小芳浑身颤抖起来，整个人突然像是从冰窖里出来的一样，冷得让人害怕！

我紧紧抱着小芳，小芳却像被焐热了的冰块一样，慢慢融化，慢慢变成水，从我的怀里淌走了……

“芳！”

我惊叫一声，慌乱地刨着草地，仿佛要把渗透到地下的小芳挖掘出来！

十指的指甲缝都渗出血来，而我却丝毫感觉不到疼。

“别刨了，再刨该把我弟弟的棺材都刨出来了！”

一个阴惨惨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跌坐在地上，回头看去，是面色惨白的斐耕！

“阿……阿耕……”

“你小子，抢走了我的爸妈，现在还要挖我弟弟的坟，会不会太过分了！”斐耕露出白森森的牙齿，脸色由白转青，异常吓人。

“不……不是的……我没有……”我辩解道，“是……是迹叔……要……要收养我的……我……我……我也没有要挖斐耘的坟……我是在找……找小芳……”

“桀桀……”斐耕皮笑肉不笑地道，“我是被水淹死的，斐耘是被电烧死的，你猜，下一个死的会是谁，会是怎么死的？桀桀……这是诅咒，谁也逃不掉的……”

“你……你在说什么？我……我听不懂……”

“这是当族长的代价……嘿嘿……你应该感谢我爷爷，要不是他代替你爷爷当了族长，你小子，怎么可能被雷劈了还能活得过来……”

“我……我不明白……”

“你当然不明白。总有你明白的时候。嘿嘿……”

斐耕的头上忽然开始冒汗。不，不是汗，是水！他的眼耳口鼻都开始冒出水来，很快，他整个人都像是变成了人形的水柱，最后“啪”地一声瘫在了草地上，消失得无影无踪。

“轰隆隆……”

天上的艳阳不知何时也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