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正是日出之时,这里还有些薄雾弥漫,空气潮湿清冷,旭日冉冉升起,耀目的日光倾洒而下,朝霞铺满天边,折射在海面之上,波光粼粼。
索先荣的黑子已经占了三角,布局严谨,目的性极强,形成了合围之势,而姜鸢珺所执的白子虽只占了一角,与黑子的咄咄逼人相比,她的整个棋势都是婉约的,并未想直接与黑子争夺什么,却又恰到好处的拦住了黑子的意图。
“棋有棋风,弈有弈趣。你同你外祖父一样,绵里藏针,步步为营。到底是姜家的孩子。”
对于索先荣的夸赞,姜鸢珺并未应声,只是嘴角挂上了笑意。
“你可知姜家从前也是精通暗器的。”索先荣落子出声,也不管姜鸢珺有没有应声,自顾自地给她讲起了他记忆中的姜家。
“姜家从前还不在京都,是姜国公入仕途之后才搬去京都的。只是那时候他的父亲母亲,哥哥都未去京都,只是不过一年,远在京外的姜家人便全部离世,一夜之间,就连姜家所有的商铺都关门了。
许是公务繁忙,姜老头知晓时,已经是一月之后了,他赶回家中,也只有几个灵位,可他自幼便无心制器之道,姜家的制器之道,自那之后便无人提起,慢慢的,大家也都忘却了。
官府说,姜家人是遇到了歹徒,才会在一夜之间骤然丧命。这话旁人可能是信的,姜家那时候有最大的兵器铺子,安成国各地都有,不少江湖之人都想来姜家拜师皆被拒下,自然会有人眼红。可是姜老头定不会信。那可是姜家二十几口的人命。
因为那时候,先祖皇帝也在寻索家,为的是索家的制器之道,我便找到了你外祖父,同他说了此事,可你外祖父虽然心头怀疑,却不愿继续深究。
我虽不知晓原因,却也没说什么。只是心里也明白,就算是知晓了幕后黑手是何人,我们也没法子。
也因此,索家才会避世,为的,也是为了护住索家百十号人的性命。若是不然,便会落得跟姜家一样的下场。
要说制器之道,姜家那时候是远在索家之上的,姜家不止有一门暗器。
自此事之后,姜老头在朝中的地位愈发稳固,就连先帝即位之后,仍然重用他,姜老头确实有那本事,一心为民,从未做过任何亏心事,却也没落得好下场。
我一直觉得那时候,他是被何事所牵扯,仔细想想,他也无力同皇家抗衡,若是他纠结于此,姜家便是真的绝后了,他只能装傻。
制器之道可以让安成国的军力大大提升,成为四海之内独一份的存在,可是人心不足蛇吞象,皇家一向是残忍的,阴谋事不断,谁也不敢保证,我们交出制器之道便能保命。或许我们交出制器之道时,便是我们丧命之日。
隐于世,欲得虚实相生,所谓玄妙,更是不存在,四面楚歌,端的是得道多助,治国无为,战士军前,兵戎相见,生灵涂炭.....
那时候,索家便会被百姓唾弃,成为罪人。
我虽多年不管这些,却也知晓你想说什么,你想说如今的皇帝与先帝,与先祖不同,可是纵有万般不同,他们也是同根相连,既是君王,那必然不会同常人一般。
如今四海皆宁,并无战乱,何必再寻索家,索家一旦跟皇家合作,那可就是千万双眼睛,索家承不起这份荣华富贵。更不愿牵扯到权贵之中,权当索家自私自利吧。索家如今从商,已经是想躲开这些事了。”
姜鸢珺听完这些,眼睫之下眸光复杂,甚至有些愤懑不平,她不知晓这些,只是听师父说过,她一定不能让旁人知晓自己会姜家的制器之道,就连洛晏璟她都从未提起过。
她该怪的,一直都不是洛晏璟。
不过,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姜鸢珺不想再劝索家了,换做谁,怕是都不敢做出如此豪赌。
她比何人都要了解洛晏璟,却也无法保证除了他以外,会不会有旁人将索家视作敌人,索家碰到了旁人利益,自然会被人视作眼中钉。
姜鸢珺眼眸微阔,眼神晦暗不明,落下手中的棋子,“索老,我输了。”
她是故意的,将白子放到了死局之处,其实没有输赢。
索先荣闻言一愣,随后便放声大笑,“你这孩子啊。”索家无人能与他对弈这么久,都是他的手下败将,只有眼前的姜鸢珺,能那么明显的故意输给自己。
但他,也知晓自己方才说的话,她都听进去了。
“拿过来。”索先荣示意自己的侍从拿出木盒,递到姜鸢珺手中。“这是金疮药,还有一个梅花落,梅花落是给你的,丫头,你若是有闲心,无事时便练练吧,只是别把它当成是梅花落,我觉得叫桃花开也不错啊。”
姜鸢珺眼中闪过一丝了然,虽没告诉她制器之道,却也把金疮药和残花落给她了,其实也没什么区别了。
“不过啊,别急着走,明日再走,我这老头还有一事要你帮忙。再同云深比试比试,那孩子太过执着,旁人也说不通。”
他这孙子,他了解的很,什么东西都放在明面上,瞧着不好相与,却也没什么旁的心思。
有些事,已经不可能了,哪怕好好收个尾也是好的。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