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里,晌午的太阳,暖融融的。
今年的冬日好像来得早了些,绿树成枝,花朵凋零,唯有冬梅开了花苞。
成日里,在凤仪宫闷着,姜鸢珺也实在是觉得无趣,便打算去藏书阁再瞧瞧有没有稀奇古怪的书籍。
可不巧,她平日里去往藏书阁的路今日在重新铺,只好绕路。
另一条宫道瞧着明显比她从前见过的都要凄凉些。
唯有几声偶尔的大笑和哭泣的声音,在这里听的格外清晰。
“娘娘,这里是冷宫,咱们快些走过去吧。”
姜鸢珺抬眼看去略显萧条的牌匾,好似明白了这笑声和哭声的源头。
“本宫要见皇上,快放本宫出去。”
声音沙哑,带着浓浓的怨恨。
这声音,她好似很熟悉。还真勾起了她的好奇心,抬脚走向门口走着的侍卫。
“参见皇后娘娘。”
“开门。”
四个侍卫面面相觑,好似有些为难,“这,皇后娘娘,此处阴冷,恐有伤皇后娘娘凤体。”
但却也不怪他们,这里关着的还有前朝妃子,不免有些疯癫的,若是伤到皇后,他们也确实没法交差。
“无事。”
大门打开,姜鸢珺忍不住蹙上眉头,里头荒草丛生,瞧着也有些破旧了。
破败,偏僻,满是灰尘,此处怕是连麻雀都不愿意落脚。
高高一堵宫墙,将墙外和墙内分成了截然不同的两种景象。
这里,是整个皇宫最寒冷之处,也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中的一处‘坟场’。
有人替她挡住那些疯疯癫癫的女子,她们有的头发凌乱,衣着破烂,四处跑着发疯,有的哪怕衣着不华丽,也收拾的干净,坐在某处痴痴傻傻的看着外面。
而从远处走来一位嬷嬷,面色谄媚,“奴婢给皇后娘娘请安,奴婢在冷宫当差,娘娘来可是要寻何人。”
姜鸢珺摇摇头,径直走进那声喊叫声的出处,她确实没猜错,是从前的惠妃,不过现在已经是李庶人了。
她知道,另一位李家妃子,李才人,如今已经远走高飞了。
李桐如今到底是没了从前那般雍容华贵的模样,发髻上没有任何装饰,看见姜鸢珺的一瞬间,她发了疯的扑过来,却被侍卫挡住了。
“皇后,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吧,可是你来得好像有些晚了,我都在这待了这么久了,是不是皇上让你来看我的,皇后娘娘,您救臣妾出去好不好。”
她此刻满面悲戚,还带着些乞求。
“李桐,你如今已是庶人了,做错了事总该受罚的,本宫会让人照拂你一二的。”姜鸢珺看着她现在这般模样,一时心中还真的有些复杂,可眼前之人确实做了不可饶恕的之事。
只是,到底没对自己做什么,不过是错在她投错了胎。
“皇后娘娘,臣妾从前初入潜邸时,也只是个单纯盼望皇上宠爱的女子,我以为皇上会疼爱我怜惜我,可从未有过,皇上在还是皇子时,对我便没有怜惜和宠爱,不过是因为我是李家人。
我遵父命入了皇宫,但大多时候都是独守空房,从前我总觉得皇上总有一日会想起我,可他将我打入冷宫时,面上除了厌恶竟没有一丝旁的神情。
皇后娘娘,你知道我有多羡慕你吗,为了能让你登上后位,皇上登基以来,头一次不顾朝臣反对立你为后,饶是政事,皇上也会三思而后行,我同皇后你终究是不同的,我什么都没有过的,可你都有。
我真的很嫉妒你,旁人都说你心狠,同自己的亲生父亲老死不相往来,可如果我也能这么做,就好了,皇后,你从未将我看在眼里吧。”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没有流泪,只是语气凉薄,似乎只是在讲述一个故事一般,这一刻,姜鸢珺头一次觉得她是个可怜人。
“李桐,路都是自己走的。”
“皇后娘娘,可不可以让我再穿穿我的封妃服制。”
她几近乞求的模样,到底是让姜鸢珺心软了,眼神微不可见的闪过一丝同情。“去取来封妃的服制吧。”
半晌过后,重新梳妆打扮后的李桐,仿佛回到了从前的模样,她仔细看着身上的长袍,似乎要把模样刻进骨子里,眼里流露出的跟方才已然不同了。
“将她头上的拆下来吧,这长袍就给她留着吧。”
姜鸢珺看着她这般模样,只是怕她想不开赴死,那头上的钗子和步摇可是自戕的好东西,留下那衣服也算是给她留个念想。
这屋里,肮脏不堪,灰尘满屋,破破烂烂的,恐怕冬日不好过。
“李桐,好好活下去,为了你自己。”
留下这一句话,她便转身离开了。
而她身后,李桐眷恋的看向她的背影,大抵是羡慕她的吧。
这里确实会让人感觉心头不畅快,阴冷的很。
只是却有一人喊住了她。
“皇后娘娘?”
姜鸢珺转身,便见身着粗衣的女子,发丝不少白发,却还是梳的端正,瞧起来和善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