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不知道,那夜,乌婆究竟同吉宁说了什么。
或者说,吉宁究竟对乌婆做了什么。
连同吉宁最为亲近的小伊也不曾知道。
那日深夜,吉宁慷慨大方地将乌婆迎进门来后,就命嘟着嘴满脸不开心的小伊回去睡觉。
“王妃!”小伊不满。
但其实更多的是担心脸黑话硬的乌婆使什么坏心思。
只她不懂,坏心思的人,哪会将坏直接写在脸上?
可吉宁懂,她太懂了。
所以纵然不喜欢乌婆对自己的态度,更不喜乌婆自作主张爱管束她的样子,但终归觉得,这人与自己日后要朝夕相伴,就必然不能这般僵持下去。
她想了解乌婆,想了解北国,更想让乌婆了解自己。
了解自己并非那般好惹,了解自己并不是什么无用的花瓶,了解自己来北国的意义,了解自己所历与所得。
大家或许都曾是苦命人。
又何必,互相为难呢?
可小伊终归太单纯,她从十岁起才跟着吉宁,如今也没过多大,她没有经历过吉宁经历过的苦,更不懂人情世故。
吉宁对她,像妹妹,更像家人。
自那年哥哥终于掌权,将江淑茹安在她身边的那些个眼线似的奴婢治了罪,她才终得心仪的奴婢。
只是,看似大大咧咧的吉宁,哪有真的那般没心没肺。
她当年从众多心明眼亮的宫女中选中最傻的小伊,其实不是因散漫惯了,而是因小伊看着太可爱太单纯了。
她想,若幼时,她也能心无旁骛地在关爱中长大,是不是也能这般呢?
她可以不做那故意吃的又胖又壮的强悍女子,只做这般天真烂漫不懂世事的小姑娘。
眼眸中没有故意为之的坚强,有的只是明眸皓齿的傻气。
吉宁从小伊那里遇见了另一个自己,于是便不顾嫂嫂相劝,才执意将小伊拢在身边,却从未真的让小伊做过一天整日被使唤的奴婢。
现在想来,吉宁也有些自怪。
如果当年但凡让小伊懂得一些道理,也不至于今日这般傻气。
可这些为奴为婢之道,又岂是一时可以习得的?
所以吉宁没法在深夜解释诸多,只没有理会小伊的抗议,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示意她退下。
小伊无奈,却没法相驳,只能跺着脚悻悻然回自己耳房。
于是寝殿内,就只剩下吉宁和乌婆两人。窗外的月光透过薄纱窗帘洒在屋内,为这寂静的夜晚增添了几分神秘色彩。
……
那夜,吉宁几乎与乌婆一夜未睡,殿中的烛火也几乎燃了一夜。
小伊不知主子究竟与那老婆子说了些什么,但那夜后,乌婆对主子竟再不见从前的傲慢与不敬,反而多了几分尊重和谨慎。
只是……
小伊却有些愁闷。
因自此后,吉宁竟让乌婆开始教吉宁诸多北国礼数。
真是让小伊好气了哦。
可吉宁却命小伊耐着心性,说乌婆并非坏人,又在北国有些见识,在奴仆中有些分量,终究是她们有益。
……
小伊再次嘟着嘴,只担心吉宁怕是被那乌婆灌了什么迷魂汤吧。
但吉宁的决定似乎有着更深的用意。
因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乌婆对小伊的教导倒也算认真,虽严苛却并不曾刻意为难。
还同小伊见缝插针地讲述了一些北国的历史、文化乃至生活习俗。这些对于原本不通世事的吉宁来说,无疑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倒……蛮新奇的。
小伊也就边抱怨边认真。
虽此前还在处处替吉宁担心,但也不知是不是吉宁初为王妃的福祉,还是北国真的忌惮和亲之不同,反正最初的两周时日,宁王妃处并未发生过任何事情。
即便有些鬼鬼祟祟之人前来拜见,也皆有黑脸的乌婆来挡。
于是岁月静好的有点……不像话。
而邱裴之似乎很忙,一周只来吉宁处一次,小伊不知君王每次来,都并未同自己家主子行那等羞于道出口之事。
只她每日听见的声响,不过是二人皆不谋而合做戏罢了。
戏散场,两人就又不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