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阳光照进帐篷里。覃墨卿睁开眼睛,迷迷糊糊记起昨晚烧得厉害时,郑明过来了一趟,给自己喂过什么药。
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发现高烧已退。再掀开袖口时,看到胳膊上的红斑颜色已经变浅。
她一跃而起,欣喜不已。她知道,起作用的不是郑明的药,是小鬼子的血清!
外面传来车声,她跳下床掀开帐帘,看到一辆吉普车开进了营地。杜国伦带着几个士兵,正朝那边迎过去。
覃墨卿丝毫不管乱糟糟的头发草率了容貌,小跑着跟上去:“参座,这是谁来了啊?”
杜国伦冷冷瞥她一眼:“当然是你们的人。人为什么会来,你心里没数吗?”
吉普车停在众人面前。几个人从车上下来。
覃墨卿脚步一顿,微微蹙眉。来人是军统重庆站稽查室科长毛仁兴,还有几个医学专家。
军统重庆站的人,的确是因为她的通风报信而来,可是,为什么而不是她所属的行动处来人,来的却是稽查室主任毛仁兴?
毛仁兴的体态与他的为人处世一般圆润,看到杜国伦,脸上堆出热络笑容:“杜参谋长,在下军统重庆站稽查室毛仁兴。”
毛仁兴年龄不大,只是常挂在脸上的谄媚,不知怎地让他特别显老,看上去平白地添十岁。
杜国伦没有理会他热情伸出的手,态度冷淡:“怎么,军统稽查都查到前线来了?”
毛仁兴尴尬地收回手搓了搓,指了指随行的几位医护人员:“参谋长误会了,上头听说这边出了疫病,我们重庆站特技室是生化研究方面最强的,上头特意委派了站里的专家来协助您处理疫病,我只是充当个领队,还请杜参谋长多多配合!”
他从怀中掏出一份军事委员会的密令,双手递向杜国伦。
尽管毛仁兴态度客气,杜国伦腹中还是万般不悦。
他拉着一张脸,对覃墨卿示意了一下:“覃医生,你们的人既然来了,那你就负责招待吧!”
说完,头也不回地拂袖而去。
“杜参谋长您忙您的!”毛仁兴拱手相送,接着谄笑走向向覃墨卿:“覃小姐,好久不见啊,令兄覃董事长听说我要来缅甸,还托我一定特别多多照顾覃小姐。”
覃墨卿双手插兜冷漠地看着他:“那倒不必,心领了啊。”她朝毛仁兴身后张望了一下,“我们行动处的人呢?”
毛仁兴陪着笑脸:“行动处没来人。上峰和魏站长对你提供的情报非常重视,魏站长特意派我代表他老人家和重庆站,来跟进调查。”
覃墨卿微微皱起眉。
重庆站站长,原本是她的老师文一山,后来出了点事,变成了副站长,站长之位由魏清明取而代之。而毛仁兴,是魏清明的心腹。
站里正副站长之间的明争暗斗从未消停,看来这一次,文一山又落了下风。
810 在边远的雨林中刚刚露出端倪,各方势力闻风而动,究竟是想为国除患,还是另怀鬼胎,她拿不准。
毛仁兴还想说什么:“覃小姐……”
覃墨卿忽然抬手,朝远处招了招:“哎,郑长官!”
郑明就是来找她的,应声站住脚步。
覃墨卿朝毛仁兴摆了摆手:“还有很多病号等着我呢,无暇奉陪,毛主任请自便啊!”说完拔腿就朝郑明跑去。
毛仁兴看着她的背影,气得直嘬牙花子:“一个个好大的架子!”
覃墨卿喘着气跑到郑明跟前:“郑长官!”
郑明一身疲倦,眼睛里布满血丝,显然忙了个通宵。他打量着覃墨卿,神情关切:“你不是染病了吗?今天怎么就生龙活虎的了?”
覃墨卿撸起袖子,将快要消失的红斑展示给他看:“我用了那小鬼子的血清。”
郑明变了脸色:“什么?!”他伸手探了探覃墨卿的额头,“连烧也退了?”
覃墨卿退后一步,离开他的手心,得意洋洋:“美国人用不得,我拿自己做实验,您总没有话说了吧。”
郑明气结:“你这是拿自己的生命冒险!”但看她神采飞扬的样子,又觉得万幸,叹口气说,“你胆子真够大的。走吧,去看看那个鬼子情况怎么样了。”
覃墨卿说:“对了,我发现可能不是日本人,是个汉奸……”
两人一边话说,一边并肩朝医疗帐篷走去。
病床上却已空空如也,早已经不见了那名“小汉奸”的踪影。
郑明不可思议地扭回头:“人呢?”
覃墨卿回想着不久前的事,懊恼地说:“大意了。他既然有抗体,说明没发病。他伤得不重,应该早就醒了,一直在装昏迷,找机会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