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午后去采莲蓬可好?”
天边堆积了一层又一层的云,想来午后能给阳光遮挡个七八。
“或者采些桂花做糕点?”
“去湖心亭垂钓呢?”
“一个下午时间大抵是做不完这三件事的,郡主先挑一个?”成郢有喟叹,“郡主不说我也暂时想不出其他事来,都不想选的话郡主亲自想一个可好?”
“你干嘛不擦掉?”宁婼出了一根食指戳了戳他的袖子,脸上是嫌弃的神情,嘴上却不见得是。
成郢不知她是乏了停下还是被他说动下了台阶,认认真真填好土后他方随意拂掉袖上的泥土,小团小坨的土掉下,土里的水洇湿了衣物,留下泥色污渍。
桂花树是停云苑年头最久的树,枝繁叶茂,小黄花缀满了绿意盎然的树冠,是另一幅星空图。
轻风过时,总会带落几朵在枝头待厌了的花。风再大些,桂花雨就落下了。
“郡主今日心情不佳啊。”好些花朵与泥土裹挟在一块儿,成郢一朵一朵揪着给它挑了出来。
日头渐高,影子落在他手上。宁婼等了半晌他也没有反应,她本也没有对他置多大的气,学着他从土里翻出来小桂花,丢到他手边。
“成郢,给我做个秋千吧,就在那棵桂花树下。”
亲王府内不小的玉湖栽满了荷花。
成郢是第一次在满是荷花的湖里泛舟,四周是遮天蔽日的大绿叶子。在岸上时还不觉这荷叶多高多大,看着不过是出水一臂、盖如小盆,身临其境了方知为何寻这法子避暑的人多。
小木舟上只有他和宁婼。
阳光穿过叶叶相错的缝隙辐进水中,错落的光影也四散在木舟上。
这时候已有几枝荷花花苞微合,显出昏昏欲睡之样。有锦鲤从舟边划水而过,有的钻进了舟底。
宁婼下午换了束袖,半探身手潜在水里捞着什么。
成郢折的一枝荷叶只连着短短的柄。他沿着叶脉将荷叶往里拢起一些,往叶里盛了水。
宁婼在前头忽一扭头,双手捧着,水从指缝里一滴一滴流落。
他往前坐了一点,宁婼手一松,黑色的东西连带着水撞上了叶片。
水里是一条头圆圆大大的黑蝌蚪,颜色越往尾越浅,尾巴正有力地游曳着,噘着的嘴一张一合。
远山头的云团藏起了太阳的部分光线,云影落在远处花园,园中小径像是分割线,靠湖这一头是明亮的。
“你笑什么?”
成郢一手虚掩唇喉间轻咳,眉目间顺敛了外露的笑。
“我以为郡主在捞锦鲤,不成想是这样的。”
“你苑中花草多,等它长成青蛙了给你捉蚊子。”
成郢摇出一根手指指尖勾勾蝌蚪的尾巴,“郡主想得周到,但它长不成青蛙的,它要长成蛤蟆。”
“蛤蟆?!”
成郢指尖入水围着蝌蚪转圈,它愣在原地随波逐流。
“不过蛤蟆也吃蚊子的,胃口更大,吃得更多,想来比青蛙更奏效。”
“我不要了。”
宁婼夺了荷叶,手一脱支撑没了,水从四面滑落,蝌蚪随着其中一股水流倾泻而下,在船板上扑腾甩尾。
成郢捏着它的尾巴整条提溜起来。目光在蝌蚪与宁婼之间逡巡,“真不要了吗?挺可爱的。”
“不要!现在可爱,将来毒死你!”
团云迁移,挡在了湖上千百米远的高空。
他的掌心接着,小蝌蚪下落时头朝下像亲了他一下,随着手掌缓缓浸入水中,蝌蚪欢快地游走。
成郢向后躺下,大如草帽的荷叶盖在了脸上,将他从头顶到锁骨盖得严严实实。
宁婼自鼻腔轻哼,划动固定在船舷右侧支架上的桨,小舟受力往左偏。
划桨的力气不大,小舟在水中前行的速度和缓,慢慢绕着这边的一片荷花转圈圈。
有蜻蜓点水,停附在荷花上。
宁婼侧目往后看去,成郢方才放在腰带上虚握成拳的手此时已然松散了。她便也不划了,扯了一片荷叶过来,从手上摘下一只银花步摇,用底端在上面画了一个洞,一遍一遍重复着加重痕迹直至圈起的叶片脱离,然后隔着一小段距离又画了一个。
接着是嘴巴。她闭上眼在脑海里想了想,睁眼又摇出两根手指在自己两边嘴角比对大小,确定后指尖印在叶面上,指甲一按,落下两个小括弧。
然后将两个括弧连在一起,再重复之前的步骤。
做好以后宁婼小心翼翼动作极轻地移过去,将手里的荷叶与成郢脸上的做了个调换,她身子往后仰,观察后很是满意,压不住要翘起的嘴角。
小舟在湖面上时缓缓向前时停歇,荷叶荷花在舟前散开,在舟过后合拢,无风而摇曳生姿。
不知过了多久,阳光从云层间挣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