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不会追究吗?”雍长殊很意外。
本以为地府是秩序井然的。
元酒摇了摇头:“错过鬼差接引的鬼魂,他们在地府的名册上属于失踪亡魂,自行进入冥界后,死在黄泉路和冥河的不计其数,就算真的消失了,也没有谁会去为他们讨个公道。”
“这就是我为什么每次遇到亡魂,能送他们一程就送一程的根本原因。”
“如果等他们自己找到门路进入冥界,大多数都会像刚刚那些被扫下冥河的亡魂一样,无声无息地消散在这片荒芜的废土上。”
雍长殊:“你上次折了纸灯,自己并未亲自下来,为什么也能将那些亡魂安全送达?”
元酒抬起手,指尖旋转着光泽柔和的灯笼。
“因为灯笼里的功德之力。”元酒点了点纸灯,“功德之力,对亡魂而言相当于一张通行证。”
“因为我们是活人的缘故,所以摆渡的才会动手,根本不管我们有没有功德之力。”
“但如果我们是亡魂,有这盏功德灯,他会安全护送到对岸,会从灯盏中抽掉一点点功德之力作为报酬。”
“摆渡者很特殊,一半佛陀,一半恶鬼。”
“我不太清楚摆渡者甄选的标准,但是冥河之上,只有一个摆渡者,他们需要不停地往返,将亡魂送达彼岸,以此来为自己曾经犯下的罪业赎罪,不过他们实力也十分强大,能够压制无数恶鬼。”
元酒转身看着船尾的方向,根本不在乎音量,与雍长殊议论道:“那个摆渡者……估计生前是个将军,杀了很多人,也救了很多人。”
“地府不存在功过相抵。”
“地府奉行的原则,功是功,过是过,有过必罚,有功必奖。”
雍长殊想起摆渡者的模样:“他看着不太像将领,样貌过于纤细,看着也很年轻。”
元酒勾唇笑了笑:“假相。”
这世上很多事情都有一张虚妄的假相。
雍长殊也知道不该以貌取“鬼”,但那个摆渡者给他的感觉很特别。
而且有一丢丢的眼熟,但他认认真真回想过,并无任何记忆。
……
“上船。”
摆渡者的声音响起,挤在岸边的亡魂看着元酒和雍长殊,迟迟不敢踏上船板。
“不上就走了。”
摆渡者声音不虞。
估计是被气的,船上载着两个活人,都还特别不好惹,吓得那些孤魂野鬼一动不敢动。
有一只鬼魂悄悄将脚踏上船板,慢吞吞地挪了一步,又挪了一步。
元酒牵着雍长殊往船尾走了走,其他亡魂大大松了口气,一股脑挤上了船。
雍长殊站在船尾,看着重新戴上斗笠的青年:“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没有。”青年语气不善,“我生前是人,不认识妖。”
元酒捏着男鬼坐在船板上,单手托腮看着他蒙着绸带的眼睛:“妖怎么了?你还歧视?”
摆渡者扭头面向元酒:“你到底是何人?”
元酒:“老实人。”
摆渡者唇角抿得很紧:“……”
估计是在想一会儿该用什么姿势把她扔进冥河。
雍长殊没有再询问,他活得时间太长了,有千年之久,不可能将这一生中遇到的每一个人都记得清清楚楚。
很多人的一生,对于他而言都是短暂的一瞬。
有些时候闭关修行一次,再出来那些认识的人已经躺入了厚厚的黄土中。
……
渡船在急浪中转向,朝着波涛汹涌的冥河对岸驶去。
元酒看着血红的冥河,抓着两仪刀往河水里捅了捅,将一只扒在船舷上的骨妖头骨捅了个洞。
那骨妖一双细长的爪子扒着船,被捅破天灵盖时,还有些茫然。
元酒将两仪刀从它天灵盖拔出来,龇牙威胁道:“滚,不然就把你脑壳儿敲掉。”
骨妖空洞的双眸慢慢被血红色的冥河水浸没,那双爪子还抓着船舷,在元酒举着刀鞘准备敲下去时,那双爪子飞快地抽回,整具白骨很快沉入冥河消失得无影无踪。
骨妖喜欢趴在船上,这样船的吃重会增加,所以每次渡河清理这些骨妖也很麻烦。
雍长殊目光淡淡看着她闹腾,只是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
摆渡的青年往另一侧船舷上敲了一下,扒在船边的骨妖和企图将船上亡魂拉下去的恶鬼,被一同敲入了冥河中。
直至抵达冥河对岸,摆渡的青年都未曾对元酒和雍长殊出手。
元酒下了船后,看着呼啦啦从船上飘下来的亡魂,又看了眼摆渡者。
他穿着青灰色的长袍,冥河上的腥风吹动他宽大的衣袖,露出了一截晶莹如玉的腕骨,那双极为漂亮的手捏着竹篙往岸边一撑,渡船立刻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