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的喻昌闻言,忙给陆义琴使眼色,让她赶紧把眼泪擦干净。
陆义琴也听见了陆诰的声音,忙从腰间摸出了帕子,捏在手里擦了擦眼泪,努力挤出一个微笑。
“在的,在家呢,你快些进来吧。”即便脸上泪痕擦拭干净了,可她的声音仍是带着哭腔。
陆诰不紧不慢的走进来,喻昌拉着陆义琴就要给他行礼,他连忙托住了喻昌的胳膊,阻止了他们。
“姑母姑丈这是作甚?一家人私底下见面,何需如此?”陆诰情真意切的说着。
“婉婉临产在即,我便先带着她回来了,大姐和小飞他们在后头,有一队兵马保护他们的安全。”
陆义琴闻言,悬着的一颗心放下了大半。
但她立马又红着眼眶,小心翼翼的问着陆诰:“诰儿,是不是刚才我同你姑父说的话你都听见了?
你莫要放在心上,我……我一个妇人,目光短浅,不能给小飞谋什么,他日后还要靠你和婉儿。”
“你可千万莫要因为我一时失言,就……”
一时间,陆义琴找不到能替代‘怀恨在心’的词,吞吞吐吐半天也没说完一句话。
陆诰道:“姑母多虑了。”
“没能带回小繁的尸骨,还要请两位长辈原佑。”
说罢,他朝着两位拱手行礼,歉意十足。
事情已经发生了,他说再多保证的话都无用,这次喻飞回来,他打算让贾好人拟旨册封爵位,此后就让喻飞留在燕京城里任职。
还有郑直波,也要追封。
陆诰说清楚这些,便以还有其他事情处理为由离开了,再待下去他自己都觉得尴尬,喻昌夫妇也会觉得不自在。
从喻府出来,他脚程飞快的回了皇宫乾坤殿。
此时乾坤殿内院的二楼正厅里,胡云香陆文清陪在郑婉婉左右。
见他回来了,陆文清叫着:“哥。”
陆诰应了声“嗯。”便在郑婉婉旁边坐了下来。
三人都知晓他是从哪里回来的,陆文清看他情绪有些低落,出声宽慰着:“我一直都有开导照顾姑母他们,日后也会尽心尽力侍候他们的。
时日长了,姑母就会想通了,逝者已逝,活着的人当好好的,北燕会记住四妹妹的。”
“我只是在想,是不是对西域那些制造混乱的人太过仁慈了。”陆诰声音冷冷的响起。
若是早就用铁血手腕对巫师教会出手,是不是喻繁和郑直波就不用死了?
他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过妇人之仁了?
有些人,本就不配得到善意。
胡云香一双眸子盯着陆诰,缓缓出声,“自古得民心者得天下,你要统一人家的疆域,就得让人家心悦诚服。”
“兵器和暴力只适用于战场上,可不适用于朝政上,便是大启的东宫之争都免不了血流成河,更何况你和婉儿是要建立新朝。”
“想要安定天下,牺牲是在所难免的。”郑婉婉握住他的手,亦是温声劝说着。
一路走来,牺牲的人数不胜数,便是他们有心,也无法去一个个的计较牺牲到底值不值得。
开疆扩土,是血流成河的牺牲。
收复民心,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牺牲。
牺牲者都很伟大,都是为了建立一个太平盛世。
当权者,本就脆弱不得,更不能遇到点事情就怀疑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
陆诰从不是这种会自我怀疑的人,想来是刚才去喻府,听到了些令他愧疚的话吧。
“是啊,婉儿说的没错。”胡云香开口道。
陆诰扯动了下嘴角,表示自己并没有多想,让大家不要担心。
郑婉婉刚回家,需要好好休息,胡云香母女也不便多打扰,便起身离开了。
接下来的事件,陆诰每日趁着郑婉婉午睡时处理政务,她醒着的时候,他就陪在她身边。
陆诰本就不是个擅长讲故事的人,但偏偏郑婉婉闲的无聊时,就要缠着他让他给自己讲故事。
他就会宠溺的扶着她躺在美人榻上,然后给她讲自己现编的故事。
郑婉婉每次都是认认真真的听完,然后笑盈盈温柔的说,他都可以去写话本子了。
临产在即,郑婉婉晚上睡不好,隆起的肚子大了,她都不能平躺着睡,只能侧身躺着,陆诰看着都觉得累,便主动给她当人肉垫子,让她又是架腿又是架胳膊的。
六月二十这天,整个乾坤殿忙的不可开交。
胡云香领着陆文清给郑婉婉布置坐月子的卧房,每一个透风的地方都堵得严严实实,床榻更是铺了好几层褥子。
纯棉的衣裳给郑婉婉准备了一套又一套,保证她每天都能穿舒服干净的衣裳。
雨烟芹莲陪在产房里。
郑麒雄和郑扶风守在门外,着急的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