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东西不可怕，可怕的是明明知道丢了、却不知道丢了什么。

沉思了好一会儿，顾淮不得不暂时放弃思索，目光落在姜沫的脸上。

白皙是美人的标配，肌如凝脂是最常用的词语，但凝脂美玉里出现了一抹灰就不算什么好事。

这是一种死人灰，绝望肉眼可见般从娇柔身躯的内部散发出来涂抹在脸颊上，却有什么东西在快速凋落。

是灵魂。

一瓣一瓣的灵魂在枯萎凋零，落在无比庸俗的尘世间化为虚妄无形。

哀大莫过于心死。

顾淮皱着眉，评估着杀人诛心的手段是否有些过头了。

当一颗心无法从绝望中挣脱，整个人也就坏掉了，姜沫的存在将变得毫无价值。

这不符合顾淮的利益。

抛开风云楼因素，姜沫自身的价值也很大。

女主设定为天才是常规操作，不然女主跟不上主角的脚步，中后期就没什么戏份了。

跟宁朵、风萧萧一样，姜沫也是天才。

她是天生玄品血脉：恨剑之殇，剑修中的绝佳天赋，大后期能成为剑圣的存在。

在原剧情里姜沫与易水寒结婚引发风云楼被灭门，姜万里战死，恨剑之殇血脉全面爆发，心怀仇恨的姜沫天赋全面兑现，修行一日千里成为易水寒最大助力。

如此璞玉坏掉就太浪费了。

咖啡太苦怎么办？

加糖。

在浓烈的黑暗中点亮一盏小油灯，在绝望即将撕裂整个灵魂的时候给她一点希望，激发她骨子里的倔强与不屈。

“卿本佳人可惜所托非人，被道貌岸然之辈蒙蔽了双眼。”

顾淮微笑着道，“恨不恨苟友德？恨不恨唐辰？乃至整个世界？”

他二指捏住瓜子脸的尖下颌轻轻一抬，“那就尽情的憎恨吧，带着恨意活下去，甚至包括本官。”

长长睫毛猛地一扬，姜沫奋力仰起脸，双眼死死盯过来，丹田锁封住了她的炁海，却无法封住她刻骨铭心般的恨。

不加以任何掩饰的情绪如冰凌般冷冽纯粹，浓的像墨，沉的像夜，质朴的如同被抢走心爱玩具的孩子怨毒的眼神饱含着无尽诅咒，亦如两把锋利不屈的剑，似乎要把眼前的一切斩为两段。

顾淮迎着那双剪水双眸，丝毫不在意她溢出天际的恨，脸上带着若有若无阴狠笑意。

这样的眼神让他欣赏，也仿佛看到了前世那个不屈的剑修天才少女，早已存满的恶炁能量加速转化为功力。

历经尝试才发现，憎恨这种负面能量增益效果是最强的，这是个人形充电宝。

同时也察觉到如果任由憎恨之剑成长，这把剑最终会刺向自己的胸膛。

他不介意姜沫的成长，从绝望中把她拉回来的本意是磨成一把最锋利的剑，变成自杀工具就不美了。

需要加以限制，给不屈加個开关。

他淡淡一笑，“本官顾淮。”

鲜红娇躯猛然打了个寒颤，姜沫好像听到了世界上最恐怖的声音，看到了最恐怖的事物，深深低下了头，身体颤抖地更加厉害了。

那恨意没有减弱却变得驳杂，“本官顾淮”好像拥有某种法力打开了闸门，无需恶堕行者被动感知，只凭肉眼也能感受到她心底如洪水般磅礴的恐惧在喷发，以至于升不起对视一眼的勇气。

顾淮笑了。

转世再见，“顾淮”两个字已在她灵魂中深深烙下了恐惧之印，连仇恨也难以支撑。

他站起身，背着手，好像一座恐怖之山站在姜沫身前，“风云楼窝藏叛国贼唐辰并意图谋反，本该全帮斩尽杀绝，帮主姜氏一门灭九族，不过，本官愿意给风云楼一个活命的机会。”

“求大人开恩！”

姜沫猛地抬起头，露出劫后余生的惊喜神情。

顾淮微眯着眼，冰冷如寒风的话语隐有金石之声，“夫人，可愿做本官门下走狗？”

“……！”

姜沫稍有迟疑，随即挣扎着爬起来跪倒在顾淮面前，重重磕了个头，“愿意！姜家永世感念大人恩典！”

“抬起头来。”

顾淮笑容阴翳，直视这那双惊恐的眼眸，“恨谁都没关系，但要听话，风云楼要做最听话的狗，否则覆灭只在本官一念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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