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采站在不知天明黑日的牢房里,身量是那样地小,看起来是那样地可怜,小声道:“你们为什么不骗我?”
无情道:“骗你?”
方采悲哀道:“骗我说可以答应我的要求,然后让我把什么都给招了。”
追命淡淡道:“我们不擅长骗人。”
方采嘴角勾起一抹讥笑,道:“这话我怎么不信?”
追命也笑道:“你这样一说,我那话好像是有点假。不过,那也要看我们骗谁了,你都成我们阶下囚了,再骗你,我们也是不忍心的。”
无情道:“你很希望我们骗你?”
方采道:“骗了我,至少可以让我的心多活一阵子。”她说完这句话便笑了,在笑自己,说这些话又有什么用?多说无益,她直接道:“就算你们不骗,我这次也想帮你们。神鬼录我可以交给你们,厉寒野我也可以想办法帮你们抓住。”
追命不相信地道:“你帮我们抓住厉寒野?”
无情道:“我想听听是什么办法?”
方采果真有办法,她道:“厉寒野的两个亲信,现在一个死了,一个也被你们擒住,但这事厉寒野是不知道的,如果三爷你能易容成他们其中一人,到厉寒野身边,伺机下手——”
手刀往下,做了一个“杀”的手势。
追命闻言即点头,道:“好办法,真的是好办法。不过我的易容术虽然比不上方姑娘,却也还是会一点的,这个办法为什么一定还要你来帮我们呢?”
方采道:“三爷用不着谦虚,你的易容术在我眼里不怎么样,可比起他人,已经是好很多了。只是你要扮的不是别人,而是厉寒野身边的人。三爷你想想,如果有人在你面前易容成你不熟悉的人,你可能认不出来;但若有人在你面前易容成无情大捕头的样子,你还能认不出真假吗?”
无情听懂了,道:“你的意思是,如果你帮三师弟易容,厉寒野就一定认不出来了?”
方采笑道:“就是这个意思。”
追命道:“方姑娘你倒还真是有自信。”顿了顿,却又摇首,“只不过,就算是有易容术比方姑娘你还高明的人易容成我大师兄的模样,我也有自信认得出真假。”
方采一愣,随后道:“有可能。可是我相信厉寒野与风雷二使之间的关系还是比不上你与大捕头之间的关系。三爷、大捕头,你们就说干不干吧?”
无情微微一笑,道:“理由?你为什么帮我们的理由?”
方采道:“也不能说是帮你们,我只是不想让姓厉的人好过。”
她眸中突显狠色,右手伸至颊边,只一瞬,脸上一张人皮面具被她猛地撕下。
面具下的那张脸,无情听追命说起过,他自己也想象过,然而此时亲眼见着,仍是不免有些触目惊心。
或许,有很多死人的脸都比这张脸恐怖,但活人长着这样一张脸的,无情以往也未见过。
方采道冷冷道:“这是厉长闻毁的,他死得倒是快,幸好他儿子还活着,我想看着他儿子遭殃——这个理由,你们信吗?”
这个理由,是方采的真心话,无情和追命也信。
无情话锋一转但并不突兀地问:“神鬼录被你藏在什么地方?”
方采这会儿是问什么答什么,遂道:“城东三十里以外有一座小山,山顶之上有一座竹亭,亭中地下左数第七块地板,敲击三下停顿,再敲击五下。”
追命叹叹气道:“方姑娘你说你藏的那个地方,万一有个谁和谁在那里决斗打架,一招把那亭子给毁了可怎么办?”
方采道:“那竹亭就在我住的地方边上,如果我没被你们抓到的话……”
追命道:“哦,那行,谢了啊,方姑娘你好好休息。”
这话像是要离开的意思,追命也的确是这样做的,说完便转身。无情也跟他一样,也将轮椅调转了一个头。
方采呆了一下,急忙叫住他们,道:“等等!你们这就走了?”
无情停住轮椅,却不回头,道:“不然呢?”
方采道:“那厉寒野,你们不想抓住他吗?还有转伦教,你们不想给灭了吗?”
无情道:“不是想,是必须。厉寒野做过的事必须要得到报应,我与三师弟的职责便是必须要抓住他。”
方采道:“那——”
追命截道:“那什么,你的办法很有用,我们先谢过你的好意了,只可惜我们不想偷袭。”
方采冷笑出声,道:“偷袭?你们引我出来不也是靠三爷易容用的计吗?”
无情坦然道:“不错,引你出来,我们是用了计。但,用计是和偷袭是两码事。”
方采道:“有区别?”
无情傲然道:“三师弟是光明正大胜过你。”
追命凛然道:“总之,偷袭这种事我们不想干,我们不愿意干,就这么简单。至于你想看厉寒野遭殃的愿望,放心,没有你的帮助我们也一定能帮你实现。”
一言毕,他与无情不再让方采开口,真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