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州,关家。
关敬并不在家,是下人接待的追命。
尽管他们对追命的去而复返感到奇怪,但还是热情地请坐奉茶,问道:“三爷回来这儿是有什么指教吗?”
追命笑道:“指教不敢当。”手刚碰到茶杯又放开,还是拿起自己的酒葫芦扬了扬,“我还是喝这个吧。”
那人连忙道:“对对对,我怎么忘了,三爷是喝酒的。我去给三爷上好酒。”
追命摆手道:“不用麻烦了。我来这儿是想问关老板一件事的,敢问他去哪儿了?”
那人依然把好酒端上来,随而笑道:“真不巧,老爷跟邢管家外出了,也不知什么时候才回。”
追命没有动桌上的酒,心念一动,问道:“是跟邢畴走的?”
那人点头道:“是。实不相瞒,我们家少爷他……他前些天一个人出门了,老爷担心他安危,就和邢管家一起出门找他了。”
追命听到此处,不再迟疑,霍然起身,抱拳向对方告辞,离开了关家。
行得不远,追命来到了知州衙门。
这里的知州本就因为之前的案子认识追命,因此追命只寒暄了几句话,直接让人带他去查了永州二十年多年前的旧卷宗。
灰尘扑面而来,追命一边翻着卷宗,一边听身旁年轻的小捕快问他:“三爷你找什么?我帮你找?”
追命手上动作没停,问道:“二十多年前,永州有个文家,家主文东华,是关敬的结义大哥,你知道吗?”
小捕快仔细想了想,最后不好意思地讪笑道:“关敬我知道,文东华没有听说过。”
追命笑道:“你不知道很正常,你现在也不过才二十吧?”
小捕快崇拜道:“可是三爷你不是永州人啊,你都知道。”
追命道:“我知道是因为之前办案时在永州待了一段时间,闲暇时顺便当故事听的。这当捕快嘛,凡事多听一些,说不定哪天就有用了。”
小捕快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
追命续道:“听说文东华当年也是富甲一方的商人,因为在一次外出时被山贼害了性命,从此文家落没。”想了想,又问道:“你们这儿可有住在永州几十年的老人的?帮我请来一下?”
小捕快答应一声去了,还没等他回来,追命已把当年的卷宗翻了出来。果不其然,卷宗上所载与他方才所言差不了多少。
二十多年前,文东华也是这一带远近闻名的富商,在周围几个邻县都有商铺。某日他的几家商铺接连起火,他出门查看,却在路上被山贼所杀。
文东华只有一个独子,名叫文少安,当时不过是个孩童。文东华死后,有家贼贪图文家财产,在文家水井中下了慢性的剧毒,文家一家二十余口,无一幸免。从此,这江湖上再也没有永州文家的名号。
幸而这案子最终还是破了,山贼和家贼都已捉拿归案正法。
追命沉吟了片刻,放下卷宗,不一会儿,小捕快请来的老人已到。追命先问了那老人一声好,这才遂向老人问起了当年文家一案的情况。
那老人见追命言语亲切,对面前这名年轻人很有好感,立即答道:“这案子我还记得,虽然是破了,但我们几个街坊邻居当时都在谈论,哪里就那么巧,文家的几个铺子都失了火?而且死后几日竟然还都出现了毒蛇虫蚁,我们猜这肯定也是有人在暗中做的——”
追命截道:“失火的商铺几日后都出现了毒蛇虫蚁?”
老人答道:“是啊,那场景,还真有些可怕。
追命的眼神深邃,轻声自语道:“邢畴……刑仇……“语音一变,他正色道:“去关家,看看他们的井水。”
旋即,追命向那老人抱了抱拳,便要离开。
而小捕快在一旁听得是完全不明所以,只是见追命要走,忙抬声问道:“三爷,我可以跟您去吗?”
追命回头看了那小捕快一眼,在之前的案子里他便与这小捕快共过事,对这少年印象很是不错,遂笑道:“一起去吧。”
出了衙门,他们又踏上了去往关府的路。
小捕快着实好奇追命方才提问的目的与此时前往关家的目的,不由询问了起来。
追命就喜欢对方有事便问的脾性,走得依然够快,也不嫌烦地为他解释了。
那小捕快听完一惊,道:“三爷,您、您的意思是说……当年害了文家的真正凶手其实是关敬,而今文家的人来报仇了?”
追命点了点头,道:“我想我不会猜错。”
做捕快这么多年,这点自信,追命还是有的。
“而且,照年岁推断,报仇的人应该便是文少安。”
小捕快呆了半晌,喃喃道:“这么说,那个文少安倒是挺可怜的啊。”
追命看了小捕快一眼,道:“你觉得他可怜?”
小捕快忙忙道:“三爷,我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是想说……他滥杀无辜当然不是对的!”顿了顿,“可是,他那么小,全家被杀,凶手还一直逍遥法外……他的命运倒是挺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