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梁舒的担心并不是多余。
回到后山村,孩子们刚开始有些陌生,不到一会儿就玩的特别投入。
尤其是年年,平日跟着几个大哥哥姐姐后面玩,却始终被圈在大院里。
回村后直接放飞自我,穿着奶奶给准备的花棉袄跟着哥哥姐姐到处乱跑。
梁舒一眼看不见她,就偷溜了出去。
腊月二十八,家家户户炊烟袅袅,干冷的天气好像随时会下雪。
他们这一年回家恰巧和上一次场景差不多。
江廷川的妹妹今年没在家过年。
何淑珍正在剔排骨,村里杀猪,他们家分到整整半扇猪肉,现在将肉和排骨剔出来。
现在全家最暖和的地方是厨房,婆媳三人待在厨房,一边烧火一边聊天。
“嫂子,红豆今年上初中了吧?”
周月梅点头:“今年夏天该上初二了。江振也都上三年级了,时间过得真快。”
“可不是,我刚在这儿的时候,江振还是个小萝卜头。跟在我身后,天天念叨‘婶婶,我要吃糖鸡蛋’。”
周月梅噗嗤笑了出来。
“也只有你惯着他们,想着用白糖给他们炒鸡蛋吃。”
“哈哈,生活很苦,多来点糖就好了。
孩子们还小,大人倒无所谓,在我们能力范围内,尽量让他们快乐些。”
这是梁舒生活的宗旨。
如果不能给孩子提供好的生活环境,该检讨的是大人。
而在自己有能力的范围内,更不必抠抠搜搜。
其实江家人在这一点已经做的很好。
她原生家庭的生活环境就很令人窒息。
除了弟弟时不时能吃上些零食、鸡蛋,她们姐妹几个只能看着。
像鸡蛋、野果这些东西并不是说没有。
可即便有,一向省吃俭用的父母还是会将这些东西收着。
等着来亲戚,等着卖掉,等着关键时候有大用,但从想不起来给孩子吃。
有时候鸡蛋,鸭蛋都臭了,最后心疼的拿出来扔掉。
那时候她会想,如果这些东西能给她吃多好呀,扔掉太可惜了。
后来她就麻木了,她不该奢求那些多余的温暖。
他们并不是想不起来给孩子吃,而是想不起来给他们姐妹几个吃。
所以生了孩子后,像是弥补式育儿。
她将自己有的,能给孩子的,全部提供。
他没想到的,还有江廷川跟着补充。
梁舒说完那些话,周月梅眼中带着羡慕。
她何尝不想给自己孩子提供优渥环境。
奈何自己只是一名普通的农村家庭妇女,虽然公婆体谅,也无法改变收入微薄这个现状。
在农村,兄弟两个的田地都是平分。
老二一家没回来,他们的地都让自家种着。
寄些菌菇上去,梁舒还每月按时给寄钱回来。
他们已经沾了小叔太多的光,占了太多便宜。
“你们俩看着点儿锅里,我把肉,还有钱给你们奶奶送去。过年了,不能再等人家催。”
说完何淑珍便提着肉和几包东西出了门。
见婆婆离开,梁舒把板凳向周月梅旁边挪了挪。
“嫂子,你和大哥之间是不是出问题了?”
周月梅向灶堂里添了几块木头,漫不经心道:“为什么这么说?”
“我有眼睛可以看,有脑子可以发现。你别难过,有什么事情大家一起解决,要是感情问题你……”
梁舒不知道接下来怎么说,在她的意识里,合则聚不合则散。
但在当代社会环境下,是不允许这样的。
或者说男女离婚都是巨大耻辱,有的女性忍了一辈子不敢离婚,难道都是她们不想吗?
“文静,你说要是没有感情的两个人在一起能走完一辈子吗?”
“嫂子说的是……”
“我对廷山一见钟情。
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应该刚高中毕业,来我们村不知道干什么,远远的我看着他。
骑着自行车,轻快的行驶在绿柳成荫的乡间小路上。
他的头发剪得很短,整个人显得很有精神,白衬衫绿军裤很普通的打扮,可穿在他身上显得格外挺拔。
身上还背着个书包,我想,哪儿来的大哥哥,看着好有气质,好有学问。”
梁舒见她陷入回忆面上都是娇羞。
不禁叹息,回忆再美终究还是回忆。
“后来我爸说给我说亲,我很排斥。
可能有个身影在你心底的时候,就没有别的位置了。
可看到当事人是廷山,你能想象我的心情吗?
就像一直得意的不属于自己的宝石,突然被送到你面前,让你戴上它。
对这桩婚事我既期待又害怕,既憧憬又忐忑,害怕它有什么变故。”
“后来,我听说……
听说廷山有个心仪的女同学,两人一个班,女孩还邀请他一起出国留洋。
可能是因为江家的原因,这事搁浅。
再加上那时候姜江家生活压力大,他不得不回家而终止学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