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书从灶房出来时,刚好听到那一声骂。
是个年轻姑娘,站在最后一排,叉着腰,脸色不知是激动还是紧张,总之涨得通红。
姑娘穿的是打了补丁的普通麻衣,但眼神气质却不是寻常人的表现。
旁边还站了一男一女,年龄也不大,但看得出是在护着中间那位姑娘,还一个劲儿拉她,似乎想把姑娘劝走。
奈何姑娘跟头倔驴似的,反而往前一步,两脚迈开,手指着一众闹事的女人。
“大家都是女人,这个世道对女人已经很苛刻,你们何苦还要为难彼此。”
“别人打开门做生意,干干净净,你们眼睛脏所以才看什么都脏。”
“女人被拘在家里就好吗?每天想花一文钱都要说出个一二三来,不觉得自己很可怜吗?”
“男人可以在外面花天酒地,为什么女人就要在家里相夫教子?就因为男人力气大?那女人生孩子九死一生又怎么算?”
“他娘的狗屁,你们这群迂腐,不对,愚蠢的女人,活该被男人压一辈子翻不了身。”
那姑娘一张嘴仿佛机关枪一样,越说越激动,最后似乎不过瘾,干脆站在凳子上,叉着腰指着下面的女人骂。
袁书忍不住笑,很难相信,这么前卫的思想,会从一个闺中小姐口中说出来。
难怪即便在封建制度下,也依旧有那么多杰出的女性流芳百世。
自我的觉醒,不分时代和年龄。
被骂的女人们,也有些懵了,一时都没说话。
而店内的女员工们,却因为这些话而士气大振。
迎宾第一个举起拳头呐喊,“说得没错,男人也是娘生的,男女本就应该平等,女人凭什么被关在家里伺候公婆照顾孩子,每个月给我拿三百万随便花吗?”
“对,我们女人能抗石头,男人能生孩子吗?”
眼见现场情绪越来越激动,店内吃饭的男食客表情都逐渐尴尬起来,袁书赶紧出声。
“各位,这是晨阳村的风俗,男女平等,说的就是男女一样重要,缺一不可。”
男食客们这才稍微舒服了些。
袁书发了话,员工们也就噤声了,纷纷看向她。
袁书站在食店门口,淡淡地看着闹事的一群女人。
“你们心里都清楚,这里只是普通的食店,唯一不普通的,就是这里可以女人做工。”
“女人做工没什么不好,自己挣钱,有了钱,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漂亮的衣服,好看的首饰,好吃的食物,也不用舔着脸问婆婆和丈夫要。”
“就算你们心甘情愿被拘在家里,也不代表你们比男人低一等,没有你们在家操持,男人如何在外面挣钱,他有万贯家财,你们也至少为他创造了一半的价值,甚至更多。”
“不要否认自己对家庭的一切付出,你们做的一切都是有价值的,不应该被定义为没有价值的女人,认同自己和男人一样重要,不好吗?”
闹事的女人们脸上表情各异。
有人闷道:“光我们自己认同有什么用,说得好像认同了,女人就不难了。”
袁书反问,“你自己都不认同,又如何让别人来认同你?”
所有人沉默下来。
站在最后面的姑娘,像是看到知己一样,两眼冒光,提着两个裤腿侧边跑到袁书面前。
“姑娘说得在理,姑娘姓甚名谁年方几何,我对姑娘一见如故,不知能否和姑娘义结金兰。”
袁书忍不住抿嘴,强行压下笑意,“我叫袁书。”
“袁书,好名字,一听就是个饱读诗书富有才华的姑娘。”
袁书淡淡看她一眼,“我没读过书。”
前世的她,养活自己已经不容易,又怎么有机会踏入孩子的成长天堂。
她是真正从阴沟里爬出来的人,没有享受过校园时光,虽然后来有钱了,也想过去读个成人大学,可是学不进去了,也没了那个兴致。
说话的姑娘话锋立马一转,“能说出如此引人深思的话,袁姑娘肯定是大才,我叫程嘉,不如我们义结金兰吧。”
“小姐,你又浑说,我们还得找您姨母呢。”丫头拽着程嘉要走。
可惜拉不动。
程嘉已经跟着袁书走进食店了。
她左看右看,最后跟着袁书来到灶房,大惊。
这里真的是女儿家的天堂啊,连掌勺都是女人,程嘉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地方,愣是让丫鬟死活拽不走。
“我不去找姨娘了,就算去了也是寄人篱下看人脸色。”程嘉抽回被丫鬟抓住的手,站在袁书身后,踮着脚张望。
太香了,比她吃过的最好吃的菜还要香,怎么可以这么香。
袁书一回头,看到一双眼睛都快黏在锅里了。
她拿个盘子,铲了一盘菜,又指了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