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平是在午夜时分被冻醒的。
他蜷缩着身子,把整个身子都缩进那床破旧的被子里。可是越是蜷缩着身子,身子越是冷的发抖。
过了好久,他实在躺不住了。侧耳倾听着门外那呼啸的北风声,心绪一时难平。
他再一次想起了自己的爹娘。他记得很清楚,爹娘活着的时候,每逢到了冬天睡到半夜,他都会被冻醒。每每此时,爹总是披起棉袄,到外面去抱一些的柴火给他烧炕。爹蹲坐在灶坑前,灶坑的火苗映红了爹苍老的面孔。而此时娘总会帮他和哥哥把被子掖紧,然后紧紧的抱着他,给他哥儿俩讲那些稀奇古怪的神仙呐,仙女呀之类的故事。每每此时,娘总是对他:“正安正平啊,以后你们俩一定要堂堂正正的做人!不要跟那些不务正业学着玩牌,喝酒,玩女人!你们俩要记住了,坚决不能玩牌赌博。等以后你们俩娶了媳妇,有了孩子,要好好的疼自己的媳妇儿和孩子。不能让外人欺负了你们的媳妇和孩子。要记得,你们自己的媳妇儿,你们自己倘若是不疼的话,又有谁会疼惜她呢?你们自己的孩子倘若你们自己不护着,又有谁会护着呢?”
每当此时正平总会很大声的告诉娘:“娘,你放心,正平长大以后,肯定不会打老婆,也绝不会打自己的孩子。我要好好的疼他们,护着他们!”
每次当正平说这些话的时候,正安躺在一边儿总是会乐的前仰后合。而坐在在灶台上烧火的爹,也总是会发出嘿嘿的傻笑的声音。
想到这里,正平“嗖”的一下子从被窝里弹坐起来。他迅速的穿上了他的那件破棉袄,然后起身下了炕,打开了房门,顿时一股凉风迎面扑了过来。
不知道何时起,院子里竟然盖上了薄薄的一层雪。北风呼啸着,卷着雪花在院子里打着卷儿。
正平打开了院门儿。从门口儿抱了一些白天收拾房子的时候割下来的草。锅里添上水,然后点着了火开始烧炕。
待到水汽弥漫整个灶房的时候,他这才心满意足的把地扫干净了,然后再一次钻进了被窝儿。
躺在热乎乎的炕上,正平的心又开始琢磨起来了。现在他估摸着时间也就在子时左右,距离天亮,还有大概有三四个时辰。到了天亮的时候,地面上的积雪肯定还会更要厚一些。那么今天就肯定不能上山打石头了。所以他决定了,今天等天亮了就和正强哥一起到山上去砍一些木头回来做炭,做炸药用的炭。
他记得,今年夏天去北山上的时候发现了一片柞木林。他曾经听父亲说过,柞木炭是最好的炭。用柞木做的炭,既抗烧还暖和。他想,做炸药用的炭,肯定要用最好的碳。想着想着,正平不知不觉的又睡了过去。
等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了。他从衣服堆里翻出了一件儿破旧的棉袄,直接套在了衣服的外边儿。
当他拉开家门儿的时候,发现了地上的积雪,已经没过脚踝。他先是拿着破扫帚扫了一条出门儿的道儿。然后他又抱了一些草回来烧了一锅热水,下了一点儿玉米面儿锅里,又撒了几粒盐巴在里面!
连汤带水的,自己喝了好几大碗,只喝的脑门儿上都沁出了汗水。这才心满意足的把剩下的粥盛了出来,放到了灶台上。然后又把爹留下来的来的那顶破毡帽扣在了头上,又找了一根破草绳儿系在了腰上,以免破棉袄透风,这才心满意足的拿着绳子和镰刀以及斧头出了门儿。
正强还在家里吃饭。两个娃儿蓬头垢面的坐在饭桌前。柱子好像没睡醒的样子,坐在哪里还在迷糊。而妞妞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坐在饭桌前嚎啕大哭。饭桌上也不见正强的老娘。*
正强却好像是事不关己似的,正端着一个大海碗呼啦呼啦的喝着粥。“正强哥,吃饭呢!”正平打着招呼进了家门儿。
正强的媳妇儿一见正平进了家门儿,急忙站起身来说道:“他叔,吃了吗?没吃的话,喝一碗粥吧!”
正平急忙说道:“不用不用,嫂子,我今天早晨喝了两大碗粥,饱着呢。”
然后正平把目光转向正强,问道:“哥,今天下雪呢,咱俩上山砍柴火,回来烧炕做饭,怎么样?”
正强连想也没想,就说好好好。
太阳已经升起了老高了。可是寒风依旧。村子里的街道上,几乎没有一个人出来,全都窝在家里边儿。正平和正强两个人顶着风,一步一步的往北山走去。北山离村子很远,大概有十好几里路的样子。
两个人走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到了北山。看着那密密麻麻的柞树,哥儿俩的心里别提有多兴奋了。
说干就干,哥儿俩立刻动手。正平年轻身手敏捷,他就负责砍树。而正强则是负责修整捆扎。
功夫不大,正平就砍了一大堆。正强把那些非常直溜的树干都修整的很整齐的放在一边儿,而那些树头,树枝树杈也是很整齐的放在了一边儿。正强看了看那么多的柞树,又看了看那些树杈,对正强说道:“哥,这些树杈,咱两个也把它背回家去!这玩意烧火烧炕可耐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