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边,慕母静静地等待慕子初挂完电话后,她剧烈地咳嗽了几声,慕子初急忙端来一旁的白开水,慕母喝下后,缓和了一些,她看着面前为她忙前忙后的慕子初,有些哽咽。
哪怕她作为一位母亲,没有尽到母亲的责任,她却还是这么尽心尽力去照顾她……
而反观她自己,却这么多年都放不下的面子,向她道歉……
慕母闭了闭眼,她想,现在,她无论再说什么,也没用了吧。
不过说起来也可笑,她与丈夫这十几年大把的青春投入到事业里,收获的只有一身的病痛,这也算是上天给予他们的一种报应吧。
其实,从丈夫走的那天起,她就已经有了心病,治不好了。
他们两个就像彼此纠缠在一起的枝叶,放不开,也理不断。
现在,丈夫走了,而她一身的病,还在拖累着子初。
事到如今,她唯一能给予慕子初,唯一能弥补的,只有自己剩下的钱了。
慕母收回思绪,她沙哑着声音,对上慕子初的眼睛,开口说道。
“子初,我现在没有什么东西了,但是……”
她艰难地起身,从一旁的抽屉里拿出一张卡,递给慕子初。
“我只有钱了,子初……”
她看着慕子初,神情是淡淡的忧伤。看着慕子初眉目间的熟悉感,她笑了,第一次,她觉得她的女儿长得真的很像她的丈夫。
可突然,她的胸口开始发闷,慕母皱了皱眉,眼前却开始发黑,很快,她就晕倒在床边。
慕子初神情微怔了一瞬,有些始料未及,她赶忙按下病床旁边的呼叫铃。
……
“慕子初小姐,您是张若兰的家属吗?”
一名穿着白大褂,带着眼镜的中年医生朝她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报告单。
“是这样的,子初小姐,您的母亲脑部的恶性肿瘤需要尽快做手术了,但是……”
慕子初看着医生递过来的x片,神情严肃,她侧头看着医生,语气有些紧张。
“医生……这……”
“你母亲的手术风险很大,我们先前就开会讨论过你母亲脑部里的恶性肿瘤,发现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而且如果手术过后不一定保证能完全去除……”
“做吧,有希望就不要放弃,不是吗?”
慕子初干脆利落地在医生递过来的白纸上签下字,还给医生。
“医生,麻烦你了。”
中年医生笑了笑,面带慈祥。
“不麻烦,应该的。”
过了几天,就到了慕母的做手术的日子,慕母这几天情况不是很好,什么也吃不下去,吃什么吐什么。
好不容易熬到了手术,手术开始前,慕母拉住慕子初的手,轻声说道。
“子初,答应我……好好享受生活,不要委屈自己……还有,替我和季白说一声,对不起。”
说完,慕母就被推进了手术室,手术室门前的牌子也亮起了红灯。
慕子初坐在手术室前的长椅上等待着,时间过得格外漫长,每一分一秒就像度日如年一样。
过了很久,慕子初已经疲惫地睡在长椅上时,被人轻拍了几下,她猛然惊醒,看到的是面前熟悉的白大褂。
“医生,我妈她怎么样了?”
“手术成功,接下来要住院几天看看病人反应,看到有没有伤到脑神经。”
慕子初有些惊喜地看着他,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真的吗?”
中年医生摘下眼镜,擦了擦,点点头。
可是接下来,命运像是跟慕母开了个玩笑,她的状态越来越差,甚至连说话都不清不楚的,并且也听不懂别人说什么了。
再后来……她被下了病危通知书。
她的生命被告知已经不到一年了,身上也被插满了各种管子,苟延残喘地活着。
慕子初依旧在她身边照顾着她,两人难得在这短暂的时光里像一对真正的母女一样温情。
再过一年,慕母去世了。
她跟慕父一样,死在了纯白的病床上,慕子初不知道,到死的那一刻,对慕母来讲算不算得上是一种解脱。
她可以再见到她的丈夫,以及她的至交了。
现实往往残酷又不近人情,她想,慕母走的那一刻,大概是幸福的吧。
虽然,她已经无法传达给她。
人啊,这一生总是有各种各样的遗憾,我们都像一个瞒珊学步的孩子,一路跌跌撞撞的。
虽然慕母去世了,但她依旧得留在国外完成她的学业才能回国。
慕母的葬礼没有那么隆重,参加葬礼的只有三个人,她,季白和管家爷爷。
看着新建的墓碑,慕子初献上了一束鲜花,有些感慨。
时间过得好快,小时候的记忆已经迷糊不清了,只能在脑海里隐约闪过几个片段,像播放幻灯片一样,断断续续。
按道理来说,她应该恨她,讨厌她的,可莫名其妙的,慕子初恨不起来。
或许在她眼里,这个世界就像是一场游戏,而她面临的都是一些NP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