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这熟悉的气息,任凭唐容锦再怎么辨认,也无法将面前这似人非人的血人与自己的徒弟联系在一起。
他浑身浴血,胸前被两个巨大而锈得斑驳的铁钩贯穿,俨然是被锁了琵琶骨。他半跪不跪地被吊在中央,铁链的高度让他的双膝无法触底,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那锁着他琵琶骨的两个大铁钩之上。
身上的伤口凭借肉眼已经辨认不出是何所至,密密麻麻堆积在一起,只有那满地的血液宣告着此人即将流逝而去的生命。
他满脸血污,眼睛都快要被血痂封死。
“刘刘子轩?”
唐容锦的声音中挟带上了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刘子轩听见了这一声呼唤,身体几不可见地一颤,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反应。
刘家二少
很好,很好
唐容锦再顾不上其他,双手攀附上了面前冰凉的铁栏杆,双臂瞬间发力。那小臂粗的栏杆竟被她生生掰弯,弯出了一个可供一人进入的弧度。
她面色冷静地可怕,却无人知晓她此时内心的狂风暴雨。她将瓶瓶罐罐的丹药一股脑从琉璃戒中取出,不论功效狠命往他嘴里塞去。浓郁的生命之力从掌心爆出,顺着他的头顶灌入四肢百骸。
唐容锦维持着灌输能量的动作未停,时间已经不知过去了多久。久到她甚至觉得体内能量的运转开始变得滞涩,
逐渐枯竭。久到另一个侍卫带着治愈师姗姗来迟,被她顺手灭了泄愤
掌心下的刘子轩终于吐出了早先积压下的半口气,透着凉意的空气争先恐后地灌入鼻腔,呛得他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
随着几口黑血的喷出,他才好似悠悠转醒般,几不可察的气息粗重了些许。
“师傅”刘子轩半睁开眼,眼前厚重的血污却让他看不真切,只是这熟悉的呼吸却让他倍感依赖,“是您来救我了吗?师傅?”
唐容锦拿出锦帕,小心翼翼地将他的脸擦拭干净。经过这不知多久的虐待,原本肥硕的躯体早已不再,四肢瘦长无力,连下巴都似被刀子生生削尖了一般。
他脸上的伤亦是不少,后期修补容貌只怕还要废上不少功夫。唐容锦鼻尖有些微微酸涩,低低应道:“是我。我在这儿,不用害怕了。”
“师傅来救你了。”
透亮硕大的泪珠从他的眼眶不断滑落下来,刘子轩低头呜咽,将脸深深埋进了唐容锦的肩膀。
“师傅,他们杀了我爷爷,我没有爷爷了”感受着肩膀处一片湿溽温热,唐容锦心中动容,却只能轻轻拍击着他的后背安抚。
“呜呜呜他们都欺负我,我没有爷爷了,也没有父亲了,我什么都没了”刘子轩痛苦地摇着头,想要抬起手臂揪起自己的发丝,奈
何琵琶骨被锁,浑身伤势严重,右臂仅仅抬至腰际,便无力垂落于身侧。
“师傅,你帮我杀了他们好不好,把他们全都杀了,他们都该死!刘家内所有的人都该死!”
“好好好,他们我一个都不会放过。”唐容锦不断安抚着,低头理着他杂乱打结的发丝,“我先将你放下来,你这一身伤要马上处理。”
刘子轩慢慢收回了哭泣声,却依旧在小声地抽泣。他放松了身体,尽力配合着唐容锦的动作。
唐容锦将手移至了那生锈的铁钩处,咬着牙刚想发力拔出,却在视线扫到某处时瞬间僵住了身体,呆立在原地再也动不了半分。
“刘子轩”这三个字仿佛用尽了她浑身的力气,颤抖的嗓音中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抑制的战栗。她脸色煞白,一瞬不瞬地盯着刘子轩那空瘪的左手袖管。
“你左臂呢”
“他妈的!”
“你手呢?!!”
唐容锦眼底血丝遍布,暴怒的吼声撕破喉咙,沙哑而满含杀意。
竟有人砍了他的手臂?!
他们怎么敢?!!
这道道怒吼让刘子轩猛然回想起自己一直刻意回避的至暗经历,他身子开始不受控地剧烈颤抖起来,汹涌的泪水来势汹汹,便是怎么止也止不住了。
“师傅他们挖了我的肩膀,丢了我的手臂我再也
我再也不能炼丹了”刘子轩神情恍惚,不断摇着头痛苦的嚎叫,“我是个废人了我再也不能炼丹了,我再也不能炼丹了!!!”
“我什么都没有了,我是个废人了,我是个废人了废人,废人”
他双目无神,不断重复着相同的话语。唐容锦强迫自己从刚刚的震怒中恢复冷静,深吸一口气向他的左肩探去。
地牢中光线昏暗,自己刚刚进来时被他浑身的伤口骇住,并未第一时刻发现这左臂的异样
她抬手轻轻抚了上去,原本还勉强支棱着的布料在她手的压力下瞬间瘪了下去。唐容锦眸子一凛,左臂的衣袖从肩部断裂在地,刘子轩身子猛地一抖,却是死死咬着牙逼迫自己恢复冷静。
唐容锦开始细细检查起来,脸色却是阴沉得可怕。黑沉的眼底是疯狂叫嚣肆虐的杀意,便是连四周的空气都变得凌厉起来,无形的刀刃割得皮肤生疼。
锁骨从中断裂,肩胛骨只剩下半个。四周血肉翻出,碎肉开始腐烂,黏在惨白的骨头之上,让人不忍再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