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剑带着势如破竹的力量朝着一旁狠狠挥下,却在下一刻被死死制服,再也不能移动半分。
长陵一愣,转而神色更为狠戾,他抬眸向前望去,手上的力道却在下一刻卸了个干净。
唐容锦手掌抬着刀刃制衡于头顶,见人收了力,却反而加重了力道,将重华直接从长陵的手中抽了过来。
她轻笑着随手掂量着重华,转而将它放回了剑鞘内。望着对面依旧呆愣在原地的长陵,她声音中夹杂上了丝丝调笑。
“几个月没见,脾气倒是涨了不少啊!”
少年身子几不可见地一震,这才像是大梦初醒般,瞳孔逐渐聚焦,细密的红血丝也在同一时间爬遍了他的眼底。
他声音瞬间沙哑,哽咽道:“姐姐”
唐容锦莞尔一笑,抬臂将他紧紧拥住。少年积压数月的委屈在细密的抽泣声与滚烫的泪水中尽数释放,孤立无援的心在这一瞬间找到了避风港,寻求到了久违的庇护与温暖。
唐容锦掏出锦帕轻柔地为他拭去泪水,声音满含笑意,“从前也没见你这般爱哭啊。”
“我才没哭呢,我这是被烛光晃疼了眼睛。”
长陵嘴上说着辩解的话,却并未见他有丝毫的窘迫。炽热的泪珠依旧接二连三争相恐后的掉落,瞬间打湿了唐容锦的衣袖。
唐容锦依旧笑着,不厌其烦地为他擦拭着脸。“好了别哭了,待会儿眼睛该肿了。我回学院后收到信便赶来了
,幸好还不算晚。”
思及此,她的声音有些凝滞,面上的笑意也淡了几分。“那信笺上的血是怎么回事儿?你受伤了?”
长陵垂着脸点了点头,将她引至一旁坐下,又顺道泡了壶茶,这才缓缓开口。“我并非飓风团长的儿子,当年我逃至魔兽森林,是他救了我。”
他眸中是隐藏极深的恨意,声音却是平淡,像是故事的主人公并不是他自己一般。“他虽是我的义父,可是在我的心中,我只有他这么一个父亲。”
“我的母亲是北凉唯一的皇后,而我是北凉第六个皇子。我的大哥胎里不足,出生时便腿部有疾,作为北凉的嫡长子,这并不是一个好兆头。那时的我娘还极年轻,在这波谲云诡的皇宫中,纵使受尽了冷嘲热讽,纵使遭到无数大臣弹劾,却依旧坚定地护在他的身前。”
长陵神色怀念,终于露出了一抹笑,“她是一个极好的人,那时的皇帝还不如现在一般,也是个极好的父亲”
“我在他们的期盼中出生,在他们的爱意下长大,纵使他们说这皇宫有多么阴沉可怖,我却感受不到分毫,我觉得世间的幸福大抵就是如此。即便他的后宫佳丽三千,即便我和大哥不是他唯二的儿子,我依旧觉得满足。我的母后亦是他此生的挚爱。”
“可是后来一切都不一样了贵妃愈发得宠,甚至有时已然越过了正宫皇
后。母后与父皇的争吵也越来越多,他将我母后囚禁于凤鸾宫中,可是我母后还是走了。”
“那天阳光正好,我却觉得遍体生寒。我偷偷爬上城墙,从上面跳出了宫。我断了条腿,可却不曾感受到疼痛。我站在原地望着母后的背影越来越远,却只觉得心脏抽疼得厉害。”
“我每日活得如行尸走肉一般,终于在三个月后,我的母后回来了。”
“她的尸身被几匹白段草草包裹,毫无尊严地被侍卫们带了回来。皇帝给了她风光大葬,那有什么用!虚伪至极,恶心至极!”
长陵鼻音很重,哽咽着几乎说不出话。“曾经疼爱我的人们却想置我于死地,越来越多的牛鬼蛇神露出了他们的真面目。宫里只有我的大哥爱我,可我却将他丢下自己跑了我就是个懦夫!”
他吸了吸鼻子,继续道:“后来我成为了飓风佣兵团的少团长,安稳快乐的生活了很久。直至几个月前,皇帝终于找到了我。”
“他将我强行带回,囚禁在此。前几日我实在没忍住,在他来看我时出手伤了他,虽然领了刑罚,可我却无比畅快!”长陵眸中闪现出光亮,便是此时此刻再次回想,心中亦是觉得解气。
“信笺上的血应当是领完刑罚后不小心沾染上的,他们守我守得紧,也只有那个时候才能有机会偷偷把信送出去。时间紧急,我也没有太过注意。”
他有
些愧疚地低下了头,“对不起姐姐,让你担心了。”
唐容锦摇着头拍了拍他的脑袋。“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我要替我的母后讨回公道,我要杀了他!”
少年目眦欲裂,眼底猩红一片,只余那无边无际的恨意疯狂生长。手边的重剑重华被他每日擦得锃亮,现在亦是感受到了自己主人浓烈的情感,发出了阵阵低沉的铮鸣。
“我要亲手砍下他的脑袋,放在我娘的墓前祭奠!”
“混账!你要砍下谁的脑袋?!”
一声充满怒气的暴喝瞬间从门外传来,唐容锦挑了挑眉,双臂环抱有些懒散地转过了身。
精致的雕花木门被人以极大的力气从外一脚踹开,院内挤满了人,此时却是跪倒一大片。男人一袭深灰色绣金衣袍,体态有些上了年纪的虚胖。他面色铁青,额间青筋根根暴起,那干燥起皮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