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完,她张开双臂,摆出划水的姿势,贺随之顺势放开她,看着她一点一点的向着海岸边游去。
她的动作有点笨拙。
贺随之拧眉,叹了一口气,“你自己在前边游,我在你后边看着,慢点也没关系,注意点别让你的脚又抽筋了。”
阮楠烟点头连连,柔美的下颌不时磕在海面上,激起一小串浪花。
大腿上擦破了血肉的地方在咸度极高的海水中不断地摩擦,身体上帮助结痂的血珠才刚刚分泌又很快被海水冲洗,这种来来回回的疼痛足以钻心。
阮楠烟的眉头几乎都皱成了“川”字。
因为贺随之在后面跟着,也瞧不见她的面容,阮楠烟便放任自己的面部表情走向狰狞、扭曲,试图通过这样的挣扎来稍微缓解一点疼痛。
她前行的速度因为腿部的剧痛而变得异常缓慢,可是看在贺随之的眼中,更像是刚刚才死里逃生的人全身脱力后的表现,他也不出言催促,只是耐心极佳的慢慢跟在她的后面。
以防她再出什么意外。
许是在逃避着什么,贺随之的目光从头到尾都没有再落在阮楠烟的身上。
雨势渐渐大了,瓢泼不止。
距离岸边不过六七百米远的距离,阮楠烟硬生生游了四十多分钟才慢慢靠岸,这时候的海水正好蔓延在膝上寸余。
浮在腥咸海水中的双腿终于一步一步地踩上了海滩上的硬砂石,阮楠烟顿时舒了一口气。虽然这样站立着还是很痛,但比起刚才费力游泳时那种钻心的剧痛却要好太多了。
此时的她甚至还有心思暗嘲,大约美人鱼上岸时的疼痛也不过如此了。
海上的风雨扑面而来,分明是湿而重的,阮楠烟却恍惚感到了一股干涩,好像又回到了那一年的隆冬,大雪纷纷扬扬铺天盖地的瞬间。
她禁不住张开嘴,浅尝着雨的味道,苦的,涩的。
和记忆中雪的味道全然不一样。
她蓦地醒了神,回头望向身后数十米远处,试图逃避现实的某人,静静地等候着他抬头的一刹那,预谋已久般粲然一笑,而后栽倒在数尺深的海水之中。
“阮楠烟——”惊呼声猛然响起,嗓音都变了调。
贺随之面上一慌,眼睁睁看着她如一抹飘絮坠落在海上,再也顾不上心里的那点子自矜自傲,一个箭步冲了过去。
靠的近了,她右大腿上血肉模糊的一团袒露无遗,长达十几厘米的擦伤覆盖在雪白的肌肤上,最深的一处连皮层下的嫩肉都隐约可见。
腿上淋漓的鲜血早已被海水冲刷干净,惟留下一片苍白,却更加触目惊心。
贺随之只看了一眼便不忍再看,明明再深的伤口他都曾亲眼目睹过,唯独她的……
来不及多想。
他倏然弯腰,左手探入她脆弱的脖颈之下,右手小心翼翼的绕过她的腿弯,一阵行云流水的动作后,他抱紧方从缘朝着岸边大步跑去。
雨还在下。
海岸边的遮阳伞下站了许多人,熙熙攘攘的。
贺随之皱紧眉头,抱着阮楠烟飞奔去了属于他自己的那一小片领地,当把她暂时安顿在舒适的躺椅上后,他立马给管家打去了电话,让他赶紧安排医生过来。
管家反应迅速的应下。
他一边给早就安排好的私人医生拨打电话,一边认真的询问贺随之关于阮楠烟的伤情。
在听到她已经受伤昏迷过去后,管家难得严肃的开口,“贺先生,你最好能想办法让阮小姐保持在一个比较清醒的状态,直到医生赶过来。”
“医生到巴东巴东海滩需要多长时间?”
“最快二十分钟,我们会安排专车。”
“最慢呢?”
“这个就不太能确定了,贺先生,岛上的路况你也是知道的,我只能说,我会让他立刻赶过来,哪怕是骑电摩托。”
挂断电话前,管家又谨慎的交代了一句,“阮小姐受伤是一小时之前的事情,虽然她失血较多,但是我更害怕她会在严重的擦伤后发高烧,所以请你尽量让她保持清醒。”
“我知道了。”贺随之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雨停了,喧闹声也渐次消失,整个海面在云开雾散之后化作了一幅冷色调的画。
也或许是他的心情不佳。
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懊恼,后悔,心痛……满腹心绪,百转千回,贺随之猛的踢了一脚沙子。
吸收了雨水的沙砾变得凝结在一起,像非牛顿流体。
贺随之踢完就后悔了,脚好痛
反应过来又蹲下看了看阮楠烟的状态,抬起她的头让她半靠在自己身上按压着人中。
很可惜阮楠烟依旧没醒。
望着阮楠烟干涩苍白的唇瓣,贺随之心中一个离谱的想法不停闪烁,人工呼吸会有用吗?
想到之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