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
静王极力想要保持冷静,但带着颤抖的声音还是暴露了他恐惧。
若他还是十多年前陪着正德帝东征西战的前锋,或许在身后人靠近前他已将对方先擒下了。可皇宫的生活太安逸,他早就失去了戒备心。即便顾昌明在离开前殷殷叮嘱过,也并未引起他多大的注意。
“你知道的。”
身后的声音刻意伪装过,带着不似正常人的粗粝和沙哑。
静王的确知道。
从顾昌明的存在被他察觉后,他就知道了。
偷盗武德司兰台卷宗,保护李巧娘的那个人,很可能会来杀他。
与李家村灭族案相关的人,活着的只有他了。
即便静王心中无比清楚,自己是无辜的,可在万民眼中,他早已不清白。
“李家村之事,并非孤……本王所为。”
此人出手狠辣,武德卫在御史台被屠虐的场景他虽未亲眼所见,但也能从探子的回报中窥探出几分。
他不敢呼救,只恐惹怒了此人被一刀封喉。
一只手搭在了他肩膀上,硬生生压着他坐了回去。
那只手,很白净,露出的手指细长,却并不白皙,骨节凸出,皮肤上的纹路清晰可见,是双做粗活的手。
“正德十年,你去过宽平县?”
静王有问有答,道:“本王并未去过。”察觉到颈间一凉,他脊背又僵直了几分,忙又接上话,“本王的确与何承志暗中有往来,但李家村之事并非本王授意。本王只叫他盯着宸王的行踪,必要时……制造些麻烦。”
制造麻烦是往轻了说。他的本意是叫何承志借着水患,挑动灾民闹事,趁机将其解决了。
事情比他预料的顺利,却在何承志要动手时,宸王逃走了。
“之后,本王便与何承志断了联系。再收到有关他的消息,就是他已身亡了。”
静王起初以为是自己的计划暴露,宸王将计就计杀了何承志,为此,他还提心吊胆许久。
可宸王安全回京后,竟只字未曾向官家提及。
他犹不放心,几番试探,宸王全然不知的样子,不似作伪。
他这才安心,也渐渐忘了何承志,未料却在四年后再次被人提起。还是以举朝皆惊的方式。
“你说不知李家村之事,又为何命令崔拓配合武德卫截杀我们?”
“崔拓虽是本王的人,可他并非事事皆听本王的话。江南西路距离盛京路途遥远,本王也鞭长莫及。”
李玥妩攥紧匕首。
静王的话真假参半,还有许多隐瞒。但她能辨的出,李家村被灭族的确非他之命。
“本王无辜至极。”
李玥妩闻言,冷笑了一声。
静王虽与李家村之事无关,但也绝不无辜。他收受贿赂、结党营私,草菅人命,逼良为娼,桩桩件件……巧娘找到的证据可无丝毫掺假。
静王掩在袖中的手,紧抓着椅面。
“此事,或许与宸王脱不开关系。”
他说完,不见身后人有动作,又试探着说话,“他在湖北失踪后,再现身就在江南西路,身边还有武德卫护着。”
静王这话不假,可也有祸水东引的算计。
“而且,”他动了动有些干涩的喉咙,“他回京时,宸王妃,也就是永安侯嫡女姜明慧,亦与他同乘而归。永安侯对外声称,姜明慧马车在路上出了问题,宸王才载她一段。”
“可本王查过,永宁侯在京郊的庄子上,未曾养过什么嫡出的姑娘。”
即便永宁侯为了封口,早早将庄子上的下人都发卖了。可毕竟纸包不住火,有心总能查出来。
之后他还想再深究,尾巴已经被永宁侯和宸王清扫干净了。
但其中疑点重重,他始终不相信永宁侯府对外的说辞,也一直叫人在调查着。
一个静王还不够,又多了宸王、宸王妃掺和其中。
李玥妩不觉害怕,只想着或许她离真相更近了一步。
“你若不信,尽可去寻他们问个清楚。以你的身手,要在宸王府抓个人,如探囊取物般轻松。你若需要,本王也可给你宸王府地形图。”
李玥妩明白他的算计。
她不再开口。
心中难得有了些迟疑。
静王就在她手中,生死只在一念之间。杀了他,此时也能脱身,可以后她要再想行动,怕是举步维艰。
下了决定,她抬手准备先将静王打晕,再打断双腿,权做利息。
然而,静王毕竟习武多年,在她短暂的迟疑时,就抓住了机会,侧扑远离架在脖颈上的兵器,顺势推到了多宝架。
瓷器和摆件重重砸在地上,立时就惊动了外头的侍卫。
李玥妩踹开挡在身前的椅子,小巧的剔骨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