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辗转。
裴泓之还是在寅时三刻准时起来。
无为进来,注意到他精神不佳,以为又是为了朝堂上的事。
“主子,忧国忧民也要先保重自己身体。”
裴泓之没有纠正他的误会。
穿戴后,只略用了一点早膳,就坐上马车去衙门。
“她给的点心呢?”
无为疑惑:“什么点心。”
裴泓之将马车内空着的盒子打开给无为看,道:“李娘子送给我的点心。”
无为见他如此紧张,还以为是什么金贵东西。见状,松了口气。
“天气热,小的担心放坏了,便叫管事拿去厨房凉着。”
裴泓之将匣子扣上。
听无为问:“主子若是想吃,小的给您去拿。”他拒绝了。
“走吧。”
既然不想吃,刚才急着找它做甚?
无为赶着马车,摇头叹息。主子的心思越来越难猜了。
平阳王世子入京那日,盛京的街头巷尾都在讨论。
长安街上,更是聚集了不少想一睹平阳王世子风采的百姓。
而被万众期待的平阳王世子霍南誉却使了一招金蝉脱壳,真身早一步进了京,赖在户部衙门的大厅里等裴泓之散值。
他一脚踩在椅子上,斜着身子,很没个坐像。
“裴泓之,本世子来了半个时辰,你就拿一碗茶水打发我?”
裴泓之头也没抬。
“还有茶点。”
茶点?
霍南誉从盘子里拿起一块点心,在桌子上敲了敲,只略微掉下一些碎渣。
“这是给人吃的吗?牲口都没这么好的牙口。”
裴泓之这才抬头看他,眼中情绪明显。
霍南誉气笑了,道:“本世子实在交友不善。”
裴泓之递给他一个请便的手势,继续翻看桌上的文书。
虽是一副嫌弃的样子,散值后,裴泓之还是领着他去了长安街的锦楼吃饭。
两个容色清俊,不相上下的郎君出现,叫锦楼都亮堂了起来。
裴泓之在盛京上至耄耋下至垂髫,无人不识。另一位,倒叫人有些拿不准身份。
跑堂犹豫着叫了声郎君,引着二人上楼。
“本世子离京太久,都无人识的我了。”
待跑堂离开后,霍南誉又收起方才风度翩翩的样子,没骨头似的半躺在椅子上。
裴泓之给他添上茶,语气平平。
“这有何难?若你坐上平阳王府的马车,一路从朱雀街回去,往后在盛京城,谁都会晓得你世子爷的身份。”
“那还是算了。”
要撑着脸,整日装样子,他想想都觉得累。
那些话,也只是过过嘴瘾罢了。
偏生裴泓之是个不讨喜的,非要拆穿。
“话说,”霍南誉坐直了身子,“六年不见,裴泓之你还是如此小气。”
裴泓之对他毫无缘由的指责,报以沉默。
霍南誉道:“我可没有冤枉你。说好带我来吃好东西,你还藏私。叫你这个不沾烟火的神仙下凡的吃食,可不在锦楼。”
裴泓之放下茶杯,眼神里多了些旁的情绪。
“你消息倒是灵通。”
霍南誉眉头挑了下。
“任何事情,沾上裴泓之三个字,就不是小事。”
将裴泓之堵的不出声了,霍南誉也收了嘴皮子的功夫。
“认真讲,我这次回京,再不能走了。”
裴泓之注意到他用的不是“不会”,而是“不能”。
霍南誉嚼着没甚滋味的点心,面上也没了笑意。
“官家这几年,没少给我老子送密信。言语间字字不离盛京的锦绣繁华,风水养人。你也知道老头子的性子,大字不识两个,愣是没看出信中的暗示。”
霍南誉哼笑了下。
见老头子始终没有主动回信,正德帝也不装了。
这回直接点名叫他回盛京贺万寿节,往后就留在盛京任职,官都给封好了。
“你猜是个什么官?”
裴泓之没有顺着他,反问:“你欲如何。”
霍南誉撇嘴,嘀咕了一句“无趣”。
他换了个姿势,躺得更舒服。
“还能如何?就留在盛京吧。左右,我爹儿子多,叫我留在盛京给官家分忧,他也没甚舍不得。”
“裴侍郎,往后同朝为官,就请你多多指教了。”
说完这些,霍南誉的兴致也没剩多少了。
跑堂将吃食一盘盘端了上来。
他拿了筷子,先挑起一块脆皮乳鸭。
“这么久了,锦楼的招牌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