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敏慧。”
李玥妩先前就见识过裴泓之的聪颖。对他只言片语就窥见全貌的本事,依旧惊讶。
众人闻言,瞧着李清远的目光,又多了些打量。
十年寒窗无人问。
读书入仕,弱冠方才下场者不在少数,李娘子胞弟不过十岁,便要参加县试了?
是少年意气,还是真有才学?
众人又看了一番,各自心中有计较。
“江山代有才人出。遥想当年,我初入考场,意气风发,一心想着报效朝廷,哪里料到却被风寒轻易折戟。”钱少监的神色中带着怀念。
旁人也纷纷说起从前参加科考时的往事。
“冷还罢了。我那年秋闱,分到臭号,气味熏天,险些没了性命。”
“科考最是要寻常心,我同窗好友学识不在我之下,因着紧张,几次下场失常,名落孙山。”
“……”
李玥妩将他们所言,一一记在心上。
于科举一途她并无甚了解,只言片语,还是从小馆食客那里听得,做不得数。
李清远的夫子,虽是举人,但到底不如这些人见识远博。
聊得尽兴,走时还拎着李玥妩送的糕点。
裴泓之不喜甜食,被张顺将他那份也要了去。
李玥妩不好只叫他空着手,将前些日子腌制的肉酱分了一罐,给他包上。
“夜里风大,小娘子且回,我等也告辞了。”
张顺心满意足,与同僚们告辞后,踩着悠闲的步子往府中走。
裴泓之的马车还在巷口等着。
他登上马车,回头见李玥妩还立在门口,如蓬草般柔韧纤细。
寒风吹的她裙摆荡漾,挽起的发丝乱了几根,许是扰了她,便伸手顺了顺。
她生的清丽,不显山水,自有几分从容。
“主子?”
无为见他驻足,小声问询。
“无事。”
裴泓之坐进了马车。车夫扬起马鞭,在“哒哒”马蹄声中,小馆很快被隐没在黑暗中。
孙婆婆收拾了碗碟,便回屋子歇着。
李玥妩姑侄儿人在小隔间上香。
“几位大人的教诲,你可记下?”
“侄儿记下了,劳姑姑为侄儿辛苦谋划。”
李玥妩目光温柔,看他挺直脊背跪在方桌前上香的模样,心中怜爱又苦涩。
“你日后要入仕,姑姑能帮扶你的甚少,全靠着你自个人了。”
若是父母俱在,兄嫂皆安,定然会举全家之力,供养清远,哪里会这般艰难。
这晚书房的灯,亮到天明。
小馆一早就迎来一位不速之客。
正是扬言要让小馆知道厉害的广平伯府小厮。
他手捧着匣子,走的一瘸一拐。
清早来买朝食的客人们,好奇的瞧着他,小声议论。有那日在场的食客,认出他的身份,小声与旁人说道。
“李娘子。”
小厮心中苦不堪言。
他不过是逞个威风,哪里知道会有这许多后果。
广平伯被官家当庭训斥,回府发了大火。
方从府中踏进去,他就被绑到了书房,不由分说挨了板子。
按广平伯的意思,他只怕是要被打死。
幸好大长公主来得及时,保下了他的小命。
只是为伯爵府惹了祸事,是留不得他在府中做事了,大长公主做主将他安排在京郊的庄子上做管事。
他在床上养了一日,忙来小馆道歉。
心中怨毒了李玥妩,面上也不敢带出来。腆着脸向人借银钱凑齐了百两,忙就来了。
“小人猪油蒙了心,才做下这等糊涂事。公主与伯爷得知后,狠狠罚了小人,连府里的活计都丢了。”
说着就将手中的匣子打开。
里面除了一张五十两面额的银票,零散的银钱约莫也有五十两。
“这是小人全副身家,请李娘子高抬贵手,放过小人。”
李玥妩哪里看不出他这会儿过来的心计。
瞧着银子也不见多少欢喜。
她伸手,从匣子里挑出一角约莫五钱大小的银子,说道:“你那日损坏的物件,购置新的花费百文。圣人体恤百姓,命你五倍赔偿,我只拿应得的。”
说完,捏着银子离开去招呼食客,不再管唱作俱佳的小厮。
捧着匣子的小厮,怔在原地好半晌,才拖着沉重的步子走了。
只是个小插曲,食客的注意很快就放在愈渐减少的吃食上。
待人散尽,李玥妩拿着算盘盘账。
今日算上那小厮的五钱银子。总共进账二两九钱并三十个铜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