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灯的火光往屋内一照,李金秀两眼一抹黑,险些晕过去。
屋里头跟进了贼似的,柜子里空空如也,床也只剩下个木架子,连小儿子常看的书都不见了。
马春凤在屋子里扫荡了一圈儿,气得直跳脚,“娘,这贼父女连被褥都卷跑了,那可是棉花做的,能卖好几个钱呢!”
李金秀又吩咐林承贵进老亲家的屋子里看,同样是空空如也,林承贵在床底下找到半截纸,见多识广的他一眼就认出上边画着的线是常林的舆图。
舆图!莫不是早就谋划着跑了?
李金秀浑身一软,直接瘫坐在了地上,她拍着膝盖悔啊恨啊,没想到自己引狼入室,丢了钱财不说,还搭上了一个儿子!
一想到是自己亲手将小儿子送上了马车,最后一面还给了小儿子一个抽脖子,她气得就要扇自己巴掌。
“娘!”林承贵赶紧拦住李金秀的手,此刻他也没搞清什么状况,疑惑道:“这是干嘛,发生什么事了?”
马春凤只觉得自己丈夫是个蠢货,大声嚷道:“这还不够清楚的吗,陈素跟他爹这对贼父女骗了咱们的彩礼钱,跑了!”
林承贵脸色一变,骂道:“死婆娘你还在瞎说,弟妹她带着承安一块走的,怎么可能跑。”
马春凤摊手道:“这有什么稀奇的,棉被都带走了,正好和咱们承安一起卖了呗,捎带脚的事儿。”
“瞎说八道!老子抽烂你的嘴!”林承贵脱下鞋底,正要给这胡言乱语、煽风点火的婆娘几下子,就被瘫在地上的李金秀抓住手,催促道:“快,快去报官,不管如何,也要把你的弟弟找回来!”
娘的命令不敢不从,林承贵赶紧穿上厚厚的袄子,披上蓑衣,冒着大雪去镇子上报官。
直到正午的时辰林承贵才从镇子上回来,一进门就被老母亲抓着手问:“如何了?”
“衙门已经受理了,可这大雪天…官爷们也束手无策,只说让我们等。”
“等?”李金秀忧心忡忡道:“我可怜的承安如何等得啊。”
林承贵劝解道:“娘,你别听春凤的瞎话,弟媳不可能跑的,你忘了,弟媳卖苎麻的两百两银子还在你身上呢。”
“那她怎么不回来反而朝着北方去了?北方现在乱得很,听说大雍蛮子要跟咱们打起来呢,百姓都往咱们这方向跑,这父女两个倒好,专门往乱的地方钻。”李金秀越说越远,赶紧将话扯了回来,恼火道:“我才不管她跑不跑的,杀千刀的,我把银子还给她就是,把我的承安留下来啊。”
林承贵觉得这事儿透着古怪,现在能做的只有宽慰娘,别让娘气出个好歹来,“娘你放心,承安傻人有傻福,绝对不会有事的。”
李金秀正伤心时,门口突然传来吆喝声,“老姐姐,在家不?”
是赵里长的声音,林承贵赶紧打开门,赵里长右手拿着烟管,左手提着一块新鲜的肉走了进来。
“这里现杀都是驴肉,给你们尝尝鲜。”赵里长说着将驴肉塞进了林承贵怀里。
这驴肉正是家里养的那只毛驴,林家人还借过几次呢,这个冬天人都没几口吃的,哪有多余的粮食喂这畜生,只有忍着不舍杀了,赵里长也不私藏,将肉分给大家伙儿吃。
林承贵觉得奇怪,“里长,你怎么亲自来送了,你家的长工呢?”
赵里长吧嗒吧嗒的抽了几口烟,叹息道:“别提了,那两个人前些天跑了,招呼也没打,连个工钱也没要,咱们也不是那贪便宜的人,有什么难处就说嘛,起码工钱要拿走吧。”
那两个长工干活勤快利索,突然就不告而别的走了,赵里长还以为自己有什么做得不对之处,把人家逼走了,这些天一家子人正反省呢。
林承贵心想这两个长工别是个傻的,连工钱都不要就跑了,他提醒道:“里长,你回去好好看看,别有什么贵重东西丢了。”
不用林承贵提醒,赵家第一时间就把家里全翻了个遍,别说贵重东西了,连个碗都没丢。
不说这事了,赵里长朝着林承贵道:“对了,承贵,你赶紧随我去祠堂,咱们正要准备这两天就把地里麦子翻了,你得去帮衬着点儿。”
提起这事儿林承贵就心虚,看了看身后的娘,小声对着赵里长道:“里长,我正要跟你说这事呢,我弟媳她……她可能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了,种棉花这事儿咱们就算了吧。”
“算了?”赵里长眉毛一竖,道:“说什么傻话呢你,定金函都已经到手了,不能算了。”
“定金函?”林承贵眼珠子一亮,当即喜道:“是弟妹他们回来了?”
赵里长道:“这我就不知了,我是在陈老爷子送过来的书里头看到的,原来你们家三房媳妇如此高瞻远瞩,早就把这些弄好了,咱们现下不用等了,赶紧把地翻了吧。”
林承贵都要被绕晕了,实在想不通弟媳这些做法是什么意思,说是骗彩礼的吧 ,那才十两,给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