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传出一阵水声,林承安拧了帕子,给昏睡中的祁溯擦身。
先擦了四肢,到重要地方时,林承安眼皮子闭得死紧,生怕看到什么似的,就算有奇怪地方,他也不敢睁开眼看。
一番下来,林承安出了一脑门子的汗。
将帕子拧干,挂回架子上,林承安来到床边蹲坐下来,握着祁溯的手,用脸蹭着冰冷的手心。
床上的祁溯脸色苍白如纸,就算陷入昏睡中,也不见丝毫狼狈,依旧是骨相极佳,一副病美人的姿态。
过了许久,屋子里传来少年很轻的声音,“素素,不要怕,我会永远陪着你的。”
后院里,陈易召集全部亲卫共十三人,一行人得知噩耗,虽然悲痛,但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准备等王上咽了气,就将尸身护送回大雍,王上乃大雍亲王,死后是应葬入皇陵,受千秋万代供奉的。
此去一路凶险,但这是他们为人臣的使命。
等陈易安排完,只见蒙海伫立在原地,反复擦着刀刃,一言不发。
陈易走上前去,叹息道:“蒙大将军,没了王上,你就是我们的主心骨了。”
蒙海只是擦着刀刃,并未应答。
陈易叹了口气他,当然知道蒙海心中所想。
蒙家是王上的母家,自从晋王一出生,蒙家全族上下便只效忠于晋王,蒙老将军更是为晋王殚精竭虑,辅佐晋王在十多个皇子中脱颖而出,得老皇帝青眼,晋王的死亡,就代表着蒙家陨落,以后再难在朝中爬起来。
可在场的哪一位不是如此呢。
交代完众人,陈易来到‘小夫妻’房内,定时给祁溯施针,如今他也不避着林承安了,直接在少年眼前施起针来。
林承安觉得针扎进肉里疼,开始还去阻止岳父,但看到施针之后的祁溯紧蹙的眉头舒展开,没那般痛苦了,就不再阻止陈易。
林承安抱有希望的问岳父,“爹,扎这么多针素素会好吗?”
陈易心中苦笑,施针只能减轻毒素侵入五脏六腑的痛苦,没有那味药,王上不可能再好了。
见陈易不说话,林承安不敢再问,他怕在岳父口中听见跟那些郎中一样的话,不管祁溯好不好,他都会一直守着他的素素。
看见陈易手上还剩一根针,林承安有些奇怪,提醒道:“爹,还剩一根针哩。”
刚说完,那根针就扎到了林承安自个儿身上,很快眼前一片漆黑,林承安昏睡了过去。
瞧着少年眼下的青黑,陈易心疼道:“乖孩子,睡会儿吧。”
这一睡就睡到了第二天正午。
一早上都不见小儿子,李金秀不放心,便悄悄摸摸来到林承安房里,看到林承安贴着三儿媳睡在床外边,当即被吓得不轻,此情此景无论谁都能想到殉情的一幕。
直到一摸小儿子脸是热的,提到嗓子眼儿那颗心才落了回去。
也是母子连心,冥冥中有东西指引李金秀翻看林承安屋子,果不其然在林承安的古书里找到一包耗子药。
李金秀犹如五雷轰顶,瞬间瘫软了身子,半晌都没能站起来。
原来他这傻儿子早就知道媳妇活不长了,连毒药都预备好了,等三儿媳一咽气,就跟着去!
世间最凄惨的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李金秀如何能让惨剧发生,当即带领着两个儿媳用麻绳将小儿子五花大绑,绑到自己屋里亲自看着。
“承安,喝口水吧。”屋里,李金秀正哄着一天都不吃不喝的林承安喝水。
林承安此时跟个木偶似的,没有任何反应,只垂着脑袋一言不发。
李金秀跟这驴托生的小儿子犟了一天,不仅嘴皮子干,肚子也饿的绞痛,严声道:“你不喝娘也不喝,咱娘俩一块死!”
忽然,林承安抬起头,李金秀一脸欣喜地站起身。
由于长时间没喝水,林承安的声音跟锯子锯过似的,嘶声道:“娘,我想去看素素。”
李金秀脸色一冷,又坐了回去。
小儿子要么不说话,要么一开口就是同样的话——我想去看素素。
将死之人,看多了徒增伤心,李金秀心硬起来跟石头似的,不肯让林承安去看三儿媳。
林承安又垂下了脑袋,就在李金秀以为儿子又变回闷葫芦不说话时,林承安再次开口,“娘,你有三个儿子,少一个最笨的也没什么,素素她只有我一个夫君,她若是一个人埋在土里,肯定很孤单,我要去陪着他。”
这说的什么胡话,这不是往做母亲的心口上戳刀子吗!
李金秀差点儿被气厥过去,自己掐了人中走出屋子,免得自己被气死,小儿子就能如愿和媳妇殉情,林家一下子出三口人命。
李金秀正在墙角顺气 ,模模糊糊间听到有脚步声,接着一个黑影从墙上翻了进来,鬼鬼祟祟往她房里走。
贼!
李金秀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