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昨早到书斋迟了些,林承安今日不敢耽搁,天还未亮就出了门,把轩文放到刘秀才家门口,一路不停脚的朝着白玉斋狂奔而去。
等到了书斋,天色已亮,林承安摸着怀里还温热着的馍馍,顿时松了一口大气。
端着木盆进屋,伺候高举人洗漱,林承安站到一旁垂首道:“夫子,请用早食。”
高举人一边用帕子擦脸,一边走到桌前,看也没看桌上的馍馍,吩咐道:“你去灶房将昨日剩的八宝鸭热了,盛碗粥一起端上来。”
林承安刚要走,高举人又道:“把这几个馍馍端灶房里去。”
林承安端着馍馍到灶房,花寡妇脸上堆着笑,立马将馍馍接到手中,抓起一个大嚼起来。
每日高举人都会剩下两个馍馍,这些馍馍全进了花寡妇嘴里,这个刚来时面色蜡黄的妇人,短短几个月将自己养的油光满面。
花寡妇边吃边道:“承安,还是你家蒸的馍馍软乎,熏肉味儿也够足。”
林承安左右看了看,道:“婶子,八宝鸭在哪儿,夫子让我蒸热端过去。”
昨日刚收了束脩,各学子带来的土产堆满了灶房一角,林承安在根本不知道八宝鸭在哪儿。
“就在这里头。”花寡妇随手一指,端着馍馍进了里间,没一会儿便传出她的大骂声,“死丫头,别睡了,起来吃馍馍了。”
里间是花寡妇母女住的地方,此时正是花寡妇骂自己的女儿小翠。
林承安找到八宝鸭蒸热送到高举人房中,便马不停蹄的回到灶房将正午要用的菜洗好切好,一上午都忙的如同停不下来的陀螺,等把活忙完,林承安用袖子擦了擦头上的汗道:“婶子,我把东西都规制好了,你看看,没什么事我得去前头念书了。”
说罢,急吼吼地朝外走出去,要去念书。
花寡妇端着一筐子红薯出来,张口喊住林承安,一副关切的样子,“还念什么书,承安,你跟前头学堂那些哥儿不一样,还是别把心思放在学业上了,正好我妹夫开了个饭馆子,你去跟着学几年,出来不比当个穷酸书生强。”
花寡妇有私心,她妹夫个抠门的,不想招给工钱的劳力,就收了学徒,因着不给人吃饱饭还将人当牲口使唤,逼走了好几个学徒,现在正愁饭馆子没人帮工呢。
她看林承安老实,也有把子力气,能吃苦,就把主意打在了林承安头上。
林承安听完连连摇头,老老实实道:“我娘让我来识字念书的,我是要去学厨,我娘知道了肯定得打死我。”
花寡妇抬手就将红薯倒在地上,嘴里嘟哝道:“真是个愣木头,好赖话不听,白瞎咱一片好心。”
书斋里来上课的学子有二十多个,年龄有大有小,除了林承安这个村里来的,全都是镇上的人。此时高举人正在前头摇头晃脑的念着林承安听不懂的古文,林承安左右看了看,发现同窗们都听的一脸认真。
念了好一阵,高举人放下书,目光扫了一圈屋里的学子,道:“检查一番昨日布置的课业吧。”
此话一出,底下众人只有林承安神色慌张。他昨日修补了一下午的墙,连布置的课业是什么都不知道。
高举人先是抽查了几个课业好的学子,皆从善如流的回答,最后喊到林承安的名字,知道林承安天资愚钝,只让林承安背出弟子规的前四段。
林承安面色一白,腿肚子控制不住的发抖,颤颤巍巍的站起身。
“弟子规,圣人训。首孝悌,次…谨言,次……”这才背到第二段,林承安就磕磕绊绊起来,全然忘了下一句是什么,他垂下头,停顿了下来。
高举人眉头紧皱,又道:“你把书打开,照着念。”
林承安翻开书,看着书上陌生的字,整个人都犯起了难,这些字认得他,他却不认得这些字,愣凭一张脸憋得通红,嘴里都蹦不出一个字。
“夫子,他认不得字!”有人喊了一嗓子,立刻引来众人的哄笑。
谁能想到高举人足下的学生竟还有不识字的,传出去能把牙笑掉,高举人只觉得丢脸,喊起另一人。
“修良,你背一遍。”
修良是书斋年纪最小的,七岁就熟读四书五经入了白玉斋,年纪小却一脸老成,嘴里时刻不离‘子曰’。修良不但一字不落的将弟子规背了出来,还将其蕴含的深意说的头头是道。
听着那稚嫩的声音,林承安的头越垂越低,恨不得钻进地底下去。
他连七岁的娃娃都比不上。
书斋里有这么个愚笨的小子实在碍眼,高举人将林承安赶到外面的过道上眼不见为净。
林承安一个人站在外面,却也没闲着,竖着耳朵听着里面的讲课声,一手捧书,一手握着根木棍在地上费劲划写仅认的几个字……
正午,冯光远带着他的跟班找上了林承安。
“诶,林承安,听说你成婚了?”冯光远不知从哪儿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