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姿势看起来很奇怪。
柳扇比谢闻逸矮一些,浑身尖锐,强势地抓住谢闻逸的衣领,只等着对方应战就能打起来般气势汹汹。
而谢闻逸则不然。
谢闻逸衣领被扯得向下坠,他顺着力道微微弓着腰,注视柳扇的眼睛很平静,好似被抓住衣领挑衅的人不是自己,甚至充满一种柔情,右手护着柳扇后脑勺,指尖陷进茂密的黑发里。
一个剑拔弩张,一个宽和包容。
本不应是出现在同一场景。
但他们偏偏就在一起,诡异地交融着。
柳扇看着谢闻逸的眼睛,觉得好熟悉。
谢闻逸总是这样。
如果他顺着谢闻逸的话辩驳自己有没有喝醉,今天的事便会不了了之。
那点酒不至于让柳扇完全醉得丧失自我,可在酒精的作用下,他的脑子混沌,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自己在做什么。
甚至比没喝酒时更加清明。
往日里被理智压抑的情感迸发出来。
柳扇感到一种委屈。
他眉头微微皱起,眉尾向下,眼圈红得渗出水来,嘴唇抿得很薄,颤抖着,“你别总作出这副样子。”
总是这样,轻描淡写地试图将话题揭过,转移他的注意力。
他的想法似乎总是掩盖,被转移,在情绪显露之处就被压抑。
柳扇说话,带上一丝丝哽咽,“你为什么这么对我。”
柳扇有些难以控制,说话反反复复,这是之前咆哮着嘶吼的话,此刻重复,带着颤抖的声调与委屈的神情,眼尾的水珠好像要滑落下来。
他绞着谢闻逸衣领的手依旧很紧,指缝间渗出滑腻的汗水。
谢闻逸看得愣了神,回神时,才发现自己原本扣在柳扇后脑勺的手已悄悄移到柳扇脸颊,替他擦去眼尾的水渍。
“别哭。”谢闻逸说。
冰凉的眼泪,在拇指上变得很烫,谢闻逸奇异地感受到一种感同身受的酸楚。
这是柳扇此刻的感受。
“我没哭。”柳扇吸了下鼻子。
只是酒精上头,身体不舒服而已。
谢闻逸一下一下擦掉柳扇的眼泪。
“我们先回去,好吗?”这句话说得很柔软,带上哄小孩般的温柔语调,“回家再说,我会让你满意的。”
柳扇脸上传来轻柔的触碰,一下一下,可他本应被安抚的心,却如火上浇油般,那股无名之火燃烧得越发旺盛,他试图提高声量,好让谢闻逸听见,真正地听见自己说的话。
“我说!你别总做出这副模样!”柳扇手上猛地用力,将谢闻逸拉到自己面前后像刚才甩出戒指般,抓着谢闻逸的衣领将他往旁边丢去,“别总岔开话题,正面回答我!”
谢闻逸力气和体格都比柳扇更好,他站得很稳,没能像柳扇想象的那样斜飞出去。
反倒是喝了酒的柳扇脚步踉跄向旁边跌撞几步。
谢闻逸见此,跨步上前揽住柳扇,避免柳扇跌倒在地。
本该是个温馨的场景,争吵着闹脾气的恋人被揽住腰抱起来,然后就此和好,太完美不过的剧情走向了。
然而就在这时,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彻玻璃长廊。
谢闻逸被扇得偏过头。
可护着柳扇腰部,防止他摔倒的手却依旧保持着。
站在不远处的许问远和张助理彼此对视一眼,倒吸一口凉气。
柳扇竟然反手打了老板/谢闻逸一巴掌。
而且看样子,谢闻逸竟然不生气。
两人心中同时闪过惊骇。
他们之前想过谢闻逸和柳扇的关系,都对此有不同的看法。
爱或者不爱。
自私的执着或者自我。
世界评判亲密关系,往往以旁人的视角为标准。
可无论如何,谢闻逸不是那种被人扇了一巴掌还硬受着的人。
就在两人心绪千回百转时,一道凌厉的眼刀射了过来。
许问远和张助理同时回神,彼此再次对视一眼,一切都在不言中。
谁也没走。
就这样继续看着。
谢闻逸收回视线,让柳扇站稳,丝毫没有被打的怒气。
柳扇开始借着酒精撒欢,抓着谢闻逸胸前的衣服使劲摇,他似乎已经失去理智,又好像依旧保持着清醒的逻辑。
他几乎要将这些日子压抑在心里的不满全都宣泄出来,隔音良好的玻璃长廊上回荡着他愤怒的吼叫。
“你?说话,谢闻逸你到底想干什么!回答我!”
柳扇摇着谢闻逸,自己的身体也被带着微微摇晃,头发逐渐散乱,垂到脖颈上。
谢闻逸看着柳扇飞散的发丝,正准备伸手将头发顺好,手刚伸到柳扇脸侧,就被一把打掉。
谢闻逸脸庞的肌肉绷紧。
“柳扇,你……”
他能看出来柳扇是喝醉了。
可无法说这是在撒酒疯。
他比谁都明白,这只是柳扇在借着酒精发泄自己。
也许第二天醒来,柳扇就会遗忘此刻的事,或者为此尴尬而不再提起。
谢闻逸站着任由柳扇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