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扇摔了很多次,脸上却慢慢洋溢起笑意。
他逐渐熟练,摔倒的次数变少,当能平缓地滑行一段距离时,立刻回头看向谢闻逸。
在雪向上延伸的道路中,谢闻逸静静站着,视线一直注视着柳扇。
对上那满是认真的凝视,柳扇由心而生的笑意褪去些许,他抿抿嘴,说不上是什么感受。
也许是这里没有别人,在失败后取得成功迫切想要分享喜悦时,才下意识看向谢闻逸。
他希望从谢闻逸脸上看见什么呢?
这种念头涌上脑海的瞬间,羞怯混合着自怜的悲哀弥漫全身,柳扇只得哑然,然后那短暂的,尚未体会的心绪便随着雪花飞逝。
他现在似乎很难察觉自己的情绪,在某种难以描述的语言即将脱口而出时,那丝感受也如闪电般消失,然后他既无法描述,也无法体会。
昨天温泉里那种如雾般无孔不入的呢喃与虚幻感再次笼罩全身,雪地反射的光进入眼中,他撑着雪杖继续滑走,夹着雪的风吹在脸上,清冽的空气灌入鼻腔,他向下滑行,凝结雾凇的枝桠向山顶奔去。
柳扇感到一种自由,但也能感到有灼热的目光如影随形地注视着自己。
他忍不住回头看。
眼前飞扬起一片纯白。
铺天盖地的雪花向他脸上扑来,柳扇心下惶然,本能地蹲下躲避那如雨的飞雪。
“谢闻逸!你干什么!”柳扇一下坐在雪地上,帽子和肩膀上满是雪花,就连睫毛上也有,活生生一个雪铸的人,等看清眼前人,柳扇怒气冲冲地吼道,“你有病啊!”
刚才谢闻逸突然向猛冲来,扬起漫天飞雪。
柳扇怒不可遏地拿起雪杖抽向谢闻逸小腿。
既是为了谢闻逸的举动,也是为自己刚才下意识丢脸的反应。
“哈。”谢闻逸笑了出来,他屈膝,也像柳扇一般坐在雪地上,扬起雪花去泼柳扇的脸。
柳扇急忙还手,疯狂把雪花扬起来,还不忘在手里压实,以求更大的攻击力。
两人你来我往,在雪地上滚成一团。
慢慢的,柳扇怒气消减成一种趣味,像是在和同伴玩乐。
雪地被滚出蜿蜒扭曲的线条。
柳扇喘着气仰躺在雪地上,口鼻间呼出的白色雾气升向天空。
他胸腔里那些复杂的,难以言喻的念头随着喘息消散,只留下快乐的余韵和疲惫。
谢闻逸坐在柳扇身旁,柳扇侧头看他一眼,悄悄攥了一把雪,等谢闻逸凑上来时,出其不意地塞在他脖颈处。
“啊哈哈哈。”柳扇顾不得等谢闻逸的反应,手脚并用爬起来跑远,发出大笑。
柳扇自觉赢了一把,灿烂地笑着。
谢闻逸把衣服前的雪渣拍掉,膝盖压在雪地上站起来。
见柳扇脸上没了那副怅然神情,心下稍安。
谢闻逸得承认,他不想柳扇沉浸在那股情绪当中,这会令他失去柳扇。
人的身体会被困住,行为会受到阻碍,但思想天生就有自由的天地,即使它会受到引导,被短暂蒙蔽。
柳扇看见谢闻逸站起来,警惕地拔腿想逃。
沉重的肢体拖累柳扇的脚步,他一下摔在雪地上。
扭头看,谢闻逸正向他走来。
柳扇一时爬不起来,由己度人地缩着脖子,防止被袭击。
恰逢山顶上的张助理刷地一下滑下来,姿态飘逸,洒脱非常。
柳扇眼睛不由自主地跟过去,暗自盘算着自己什么时候也能这么熟练地滑雪。
“你挡着我了。”柳扇还在看,眼前突然一黑,仔细看是熟悉的裤腿,视线向上望去,谢闻逸低着头,脸颊背光,莫名显得有点沉。
“挡着什么了。”谢闻逸越发向前,将柳扇视线挡得严严实实,问。
挡着他看张助理了。
这念头刚升起,柳扇便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都看不得,你把我弄瞎算了!”刚才和谢闻逸打闹,伴随着那丝怅惘消失的,还有平时对谢闻逸的顾忌,这下直接还嘴,手上也不停,握了团雪向谢闻逸裤腿上砸去。
雪团落在身上,谢闻逸思忖片刻,将手伸向柳扇。
“嗯?”看着眼前的手掌,柳扇疑惑地向上看去。
“我拉你起来。”谢闻逸说。
柳扇将手搭在谢闻逸手上。
谢闻逸握紧,手臂用力,将柳扇从雪地里带起来。
“想像张助理那样?”谢闻逸手掌微弯,示意柳扇过来。
柳扇不明所以地向前挪了几步。
双腿霎时凌空,柳扇惊叫一声,条件反射地抱住身边可供依靠的保障。
“干什么。”柳扇的雪杖已经被丢掉,他抱着谢闻逸的脖子,感受着膝盖和背部托举的力道。
“滑雪速成。”谢闻逸刚说完,猛地向下冲去。
一瞬间,有种失重感,凌冽的风灌满口腔,止住柳扇的惊呼,他忍不住抱着谢闻逸脖子,看着飞驰向上的树木与雪,心中渐渐升起一丝畅意爽快。
他开始体会那种飞驰的感受。
长长的,带着畅快的长啸从胸腔中抒发。
他因快速下滑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