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助理盯着戒指的视线被谢闻逸察觉。
他转动戒指的手指一顿,将左手举起,在张助理惊愕的视线中,反问一句,“怎么样?柳扇送我的。”
柳扇?
张助理猛地看向谢闻逸。
谢闻逸那张向来喜形不露于色的脸上眉尾微微上挑,明明没什么大的变化,却让人感到一种炫耀。
很快,张助理又在心里把这个诡异的念头打消。
他知道柳扇那天买了戒指,但并不清楚款式,更何况……
柳扇和老板,是能送婚戒的关系吗?
柳扇应该不会甘心送老板婚戒。
除非,柳扇已经被彻底驯服了?
是的,驯服。
在张助理眼中,谢闻逸所做的,就是这样的事。
先用强硬的手段关住柳扇,再徐徐图之,告诉柳扇自己的规则,明白越过那条线的代价。偶尔给些好处,让柳扇学会主动遵守,在时间流逝中,被困住的人慢慢沉沦,身心都彻底属于最初的始作俑者。
人类驯服野兽也是如此。
张助理也知道,他的老板对柳扇有种超乎常理的执念,可张助理却没从谢闻逸的行为中读出爱意。
老板的一言一行,都是出于冷静的算计。
深沉得可怕。
这样的人,怎么会露出炫耀的神色,应该是掌控全局的自得吧。
自得于自己终于成功。
自得于自己终究是全局的掌控者。
张助理的心蒙上一层阴霾,柳扇还是原来的模样吗?
他面上未显露分毫,依旧笑着,说,“恭喜老板。”
恭喜老板,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人。
谢闻逸眼角晕开笑意,五指微微张开,看向无名指的目光专注,“车准备好了吗?”
“我现在就去。”张助理退出房间。
此时,许问远正被许母嘘寒问暖,强硬地按在床上休息。
说是强硬也不太妥帖,许母很柔,像团吸满水的棉花,稍稍一碰就溢出泪来。
许问远见不得自己母亲委屈的样子,老老实实待在床上。
谢闻逸敲门,许母见来人,脸上浮现笑意,“闻逸来了?你吃饭了吗?阿姨帮你做点。”
“不用了许姨,我是来找弟弟的。”谢闻逸回。
许母哦了一声,指着卧室说,“他在里面呢,身体还没好。”
谢闻逸大跨步走进卧室,看着床上的许问远,脸上挂着彼此都心照不宣的笑意,刻意道,“弟弟这是怎么了,怎么就突然命悬一线。”
末尾的命字加重了声调。
许问远藏在被子下的手捏紧了床单,“哥,你来了。”
许问远从小就怕谢闻逸,这人对付他,从来只下黑手,明面上,许母还以为他们两人是什么关系好的兄弟。
而且,许问远也觉得,谢闻逸就跟不是人似的。
从他知事起,知道自己母亲处境时,知道自己要和别人分享父亲时,幼小的心灵,不可抑制地生出愤怒、委屈、不甘。
这种压抑的情绪,曾对着自己的母亲宣泄,认为是她将自己带来这个世上,受人屈辱。
可渐渐地,随着年龄增长,许问远逐渐明白母亲的苦楚,明白母亲深陷泥潭,那颗年幼时愤怒委屈的心,逐渐变成想要带着母亲离开的野心。
这是常人所有的情绪。
而谢闻逸不一样。
他从来没对自己和母亲的存在表现出什么情绪,就像他们是陌生人而不是共享一个父亲的人。
不...不对。
谢闻逸对他父亲也没什么牵挂。
他什么也不在意。
谢父第一次带着谢闻逸和他见面时,谢闻逸站在谢父身旁,带着笑意叫他弟弟,如他们是没有隔阂的亲生兄弟般。
而自己那时,正在委屈愤怒的时刻,对谢闻逸不理不睬,甚至敌视。
那之后又发生了什么,许问远已经记不清了。
他只记得在人前,谢闻逸表现出来的永远是懂事、温和的兄长模样,所有人都会在他们爆发冲突的时候维护谢闻逸,指责他不知好歹,身为私生子还如此张扬。
就算背地里,自己被谢闻逸按着揍。
许问远无力防守,愤恨屈辱冲破胸腔,他质问谢闻逸,是因为不愿意自己和他是一个父亲而如此对他吗?
过去很多年,记忆已经模糊,许问远依旧记得谢闻逸当时的动作和神情。
谢闻逸露出古怪的神色,随后像是听见什么好笑的事情,看着尘土一身的许问远说,“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的存在对我毫无影响”谢闻逸以一种倨傲的,不符合年龄的姿态,拍了拍许问远的脸颊,轻蔑道,“但我不喜欢有人挑衅我。”
“做个好弟弟,行吗?”
从那之后,他们相安无事很长一段时间,直到许问远决定从父亲手上夺权,让自己母亲离开。
谢闻逸拉过房间内的椅子,坐在许问远床侧,姿态闲散,显然并不把许问远放在眼里。
“换好衣服跟我出去。”谢闻逸散漫地命令道。
“你想干什么。”许问远带上防备,“我凭什么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