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如水,温柔倾斜而下。
月下的英俊少年,卸下了所有的骄傲,哀求地看着她。
这一幕,和当年诀别时何其相似。
姜韶华忆起往昔,鼻间涌起浓烈的酸涩苦楚,声音也低了下来:“郑子羡,一切都过去了。我们之间,早就结束了。这一世,你我各有自己的人生路。就这么散了吧!”
郑宸眼睛发红,忽然上前两步,猛然握住姜韶华的手:“不,我不散。”
他的双手都酸疼得厉害,现在其实没多大力气。姜韶华略一用力,就能甩开他的手。
姜韶华却未挣脱,她抬眼和他对视,轻声道:“你可愿意来南阳郡?”
郑宸被问得猝不及防,反射性地应了一句:“你这是什么意思?”
姜韶华紧紧盯着他的眼眸,清晰缓慢地说道:“如果你愿意放下京城一切,来南阳郡,我们便可长相厮守。等我及笄后,我们就成亲,以后朝夕相伴,永不分离。”
郑宸:“……”
郑宸头脑有瞬间空白,过了片刻,才会意过来,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怒涌上心头:“姜韶华,你想让我抛弃家族和前程,来做你的赘婿?”
“为什么不行?”姜韶华反问:“你一张口,就让我放下南阳郡随你去京城。为何我就不能提出同样的要求?”
这怎么能一样!
郑宸目中怒火汇聚,咬牙低语:“你是女子,出嫁理所应当。我是郑家小公爷,是郑家未来的家主。郑家在京城族人数百,荥阳祖籍还有数千族人。郑氏一族日后数十年的荣辱都得我来撑着。我怎么能抛下家族,来做你的赘婿?姜韶华,你明知这是不可能的事!”
姜韶华没有动气,声音在夜风中冷静而犀利:“我不是普通女子,我是有封地有实权的郡主,地位等同藩王。我有南阳王府,有两千亲兵,有十数万南阳百姓。我曾经抛下这一切去京城,后果如何,你都看到了。”
“如今,我既有重新来过的机会,绝不会重走老路重蹈覆辙。离开南阳郡,我只是姜韶华。唯有在这里,我才是南阳郡主。”
“你不愿来南阳郡的理由,正是我不愿去京城的理由。”
“郑宸,你现在明白了?”
两人明明近在咫尺握着彼此的手,却又似隔着无法逾越的天堑。
郑宸燃烧的心渐渐冷却,声音晦涩嘶哑:“我明白了。”
“姜韶华,在你心里,我永远排在第二位。当年你选了王瑾,舍了我。后来选了儿子,再次舍下我。如今,你又选了南阳郡。”
“说到底,无非你不够爱我。”
姜韶华目中闪过水光,声音依旧冷静得近乎冷酷:“彼此彼此。你为了郑家,为了日后的郑丞相,拒绝做南阳郡主的赘婿。”
“我们都有各自的志向抱负。道不同,不相为谋。”
郑宸忽然笑了,英俊的脸孔有些扭曲。
他慢慢松开姜韶华的手,慢慢后退,拉开彼此的距离。
他在九尺之外站定,就像第一次见面,仔仔细细地看她。
姜韶华心情如何,无人知晓。至少此刻脸上没有显露半分,依旧冷静从容。
“郡主志向远大,”许久后,郑宸缓缓张口,换了称呼:“令人佩服。不过,想守住南阳郡,不是易事。想来郡主也清楚,皇上和太后娘娘对南阳郡颇有忌惮之心。”
“郡主以为能安然地待在南阳郡多久?”
姜韶华也笑了:“这就是我的事了。不劳郑小公爷操心。如果有人背地里挑拨怂恿拱火,被我知道了,那就是我姜韶华的仇敌,也是南阳王府的敌人。”
“我想,郑小公爷志在朝堂,应该不会四处树敌。”
郑宸没有点头,淡淡应道:“朝堂角力,就如一潭浑水,一旦被卷入,随时都会被吞没。现在说不清谁是朋友,谁会是敌人。如果郡主一心支持太后娘娘,那又另当别论。”
姜韶华微笑道:“我一个年少的姜氏郡主,自然事事都要求太后娘娘撑腰的。”
“小公爷不也一样么?既然姓郑,要做郑家的家主,就得以太后娘娘为靠山。离了太后娘娘,满朝文武,又怎么会将一个没成年的郑小公爷放在眼底?”
郑宸被刺了一下,也没变脸,甚至扯起嘴角笑道:“郡主说的是。郑家是太后族人,是大梁外戚。这身份是改不了的。既是郑家优势,也是我郑宸抹不掉挥不去的印记。”
“这都无妨。名头都是虚的,手中的权势才是真的。这一点,想来郡主也深有体会了。所以,才不愿离开南阳郡,紧紧抓着属于自己的一切。”
说到最后两句,话语里流露出了讥讽之意。
姜韶华没有动气:“没错。这个深刻的道理,我竟然直到死的那一刻才懂,说来也是可悲。”
“郑小公爷为了来南阳王府,定然费了不少心思。只是注定了要无功而返。本郡主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