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她十四岁,他十六岁。
正是情窦初开的美好年华。
少年人的感情最单纯,也最炽烈。在她及笄那一日,他将心爱的宝马红云送给她,将最真挚的情意给了她。
无奈,一双有情人未能成为眷属,被郑太后生生拆开,一个嫁为王家妇,一个娶了范氏贵女,最终都成了政治联姻的棋子。宝马红云也被闲置在马厩里,直至老死……
前尘旧事从未真正褪去,平日被压在心底最深处。此刻骤然翻涌至心头。
姜韶华鼻间一阵猛烈的酸涩。
好在最震惊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在听到彭四海名字那一刻,她心中就有了最荒诞的猜测。看到红云的这一刻,心里的猜测被验证,成了无法回避的事实。
郑宸和她一样,带着前世的悔恨不甘重生了。
他没有理由亲自来见她,便让彭四海代他送了红云来。他是要借这一举动告诉她,他对她的心意从未改变。
可她呢?
前世丈夫王瑾意外身故后,她为了抚养儿子长大,拒绝了他。
这一世,她选了另一条路。这一条路,和他没有交集汇聚,终究还是要分道扬镳。
“无功不受禄,”姜韶华清晰地听到自己平静的声音:“本郡主和郑小公爷素未谋面,既无交情也无来往。这份厚礼,本郡主不收。”
“你将宝马带回去,将本郡主的话一字不漏地传给郑小公爷。”
郡主漠然且强硬的态度,令彭四海略微有些不适。
郑家本就是大梁望族,成为后族这二十多年间,郑家在朝堂分量越来越足。先帝离世,郑皇后做了太后,郑家就愈发尊荣富贵。
自家小公爷自六岁进宫,伴太子读书,文武双全俊美不凡,不知多少京城闺秀暗暗倾慕。
眼前这位郡主,面对自家小公爷的示好和厚礼,却无动于衷。这番话说得何其无情冷漠!
郡主明亮的眸光扫了过来:“本郡主说得这么清楚明白,你听不懂吗?”
彭四海心中一凛,迅疾应道:“小的都记下了。”
“既然记下,就别耽搁时间了,立刻启程回京复命。将这匹宝马一并带回去。”姜韶华面容冷然,半点不近人情:“还有,告诉郑宸,以后不得再派人来骚扰本郡主。”
彭四海生生碰一鼻子灰,忍着恼怒应了一声,伸手牵住红云的缰绳,迈步离去。
红云似有些不情愿,唏律律地嘶鸣一声,被缰绳扯得鼻痛,只得迈开四蹄。
姜韶华注目凝望,目中隐隐闪过水光。
直至红云彻底消失在眼角,姜韶华终于收回目光,除了离得最近的宋渊,无人能窥见她眼底的悲伤难过。
“舅舅,你什么都别问。”姜韶华声音有些飘忽,有些无法言喻的疲倦无力“我要一个人静一静。”
宋渊果然什么都没问,护着郡主回了军帐,然后守在军帐外。
银朱和荼白也都退出了军帐。
两个贴身丫鬟凑在一起,窃窃私语:“这位郑小公爷真是可笑,无端端就送一匹马来。我们郡主坐拥南阳郡,王府里养了几十匹宝马,要什么好马没有?”
“可不是?想用一匹马示好收买郡主,实在可笑。”
“郡主没收这份礼,将人都撵走了。不过,我怎么看着郡主心事重重的模样……”
宋渊不想偷听两个小丫鬟对话,不动声色地走开数米,换了一侧继续守在军帐外。
银朱荼白早习惯了宋统领的做派,继续嘀嘀咕咕。
“反正,郡主心情不太好是真的。连我们两个都撵出来了。”
“伙房里的厨子手艺平平,也不会做糕点。待会儿我去煮一壶花茶,再做些好吃的。哄郡主开心。”
……
姜韶华躺在床榻上,以衣袖遮着脸。
眼角边温热的液体,尚未来得及滑落,就浸入柔软的衣袖。很快,衣袖被浸湿了一小片。
这一个姿势,不知维持了多久。到后来,姜韶华竟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睡梦中,十八岁的郑宸赤红着双目,紧紧抓着她的手:“韶华表妹,我们一同离开京城,远走高飞。”
她忍着悲恸难过,狠着心肠抽回手:“赐婚的圣旨已下,再过一个月,我就是王家儿媳。你也要娶范氏的姑娘过门。这是你我最后一次单独见面。以后,你别再来找我了。免得瓜田李下,传出去,对你我的名声都不好。”
画面一转,是四年后。
她一身缟素,跪在丈夫的灵堂里,身边是年仅两岁的儿子。
郑宸来灵堂吊唁,不顾众人惊诧的目光,俯下身对她道:“韶华表妹,你还年轻,未来的日子还长得很。难道要为王瑾一直守寡?随我走吧!”
她颤抖着手,攥着儿子胖乎乎的小手:“我还有煜儿,我不会离